待常七退下之後,中年男子才眯起狹長的雙眸臉上泛起了一絲危險的信号,“你以為你離了承天府就能翻出花兒來?别忘了這承天府中還有個安平侯府呢!”
說起安平侯府。安平侯府中的安平侯這些日子可謂是意氣風發。
自從上次參加了戶部的茶會之後,身邊這示好奉承的便大有人在,又托了甯有濤一案的福,朝廷上下到處缺人,如今他更是去了兵部的閑差直接挂到了戶部江南清吏的名下,并且逐漸的也開始接觸些實打實的差事了。
有了差事的安平侯更是春風得意。誰不知道戶部下一十三部清吏司隻有江南清吏司的差事是衆人擠破腦袋都想插上一腳的。至于原因,魚米之鄉,絲綿大府,銀礦,鐵礦,銅礦,這其中任何一項放在一府都足以帶動一府的經濟,何況這所有一切都集中在江南府一府境内。
自打安平侯進了江南清史司,在承天府内已然默默無聞了十多年的安平候府似乎一夜之間便熱鬧了起來。往來拜訪,送禮者數不勝數,更有甚者前幾日安平侯還收了一位外地富商送來的一名瘦馬,那女子年芳十八正是水靈靈的年紀,本身顔色極好又是被人轉門調教出來的,進了侯府很得安平侯的寵愛,沒兩日安平候便将她正式開了臉納了小妾。
按理說這侯府興聲望日盛原是好事,可除了府上的下人們個個覺的揚眉吐氣喜氣洋洋之外,這安平侯少有的幾位主子的心思卻并不如下人們一般松快。
這第一個不高興的自然是安平侯夫人方氏了。本來也沒什麼,你好好的送禮也就送禮,你送女人做什麼?
安平侯從前碌碌無為,侯府的底子又并不多豐厚,方氏仗着自己官家小姐的出身又加之當年陪嫁了不少嫁妝,這些年一直将後院把的死死的,尤其近兩年顧清風也逐漸成年加之又生的十分的優秀,漸漸甚至家中對外的很多事情方氏都能多占主導地位了。可自從去了戶部有了差事被奉承的多了之後,安平侯覺的自己的腰杆子總算是能挺直了。今後再也不用在方氏面前伏低做小,于是逐漸的便也支棱了起來,這些日子因着大小事情沒少主動同方氏起争執。有了小妾之後更是日日宿在小妾的院子裡,連面子工程都懶得同方氏做了。
這一日顧清風自刑部下值回到家裡之後,方氏便将顧清風喊去了主院。
顧清風剛進主屋方氏便迎了上來,一把拉住他免了他的禮,又細細問了這些日子的情況,及至拉着顧清風在塌邊坐下一旁跟着的老媽媽便極有眼色的将屋裡的下人都遣了出去,自己也去了屋子外面把風。
這邊方氏才對顧清風道,“你這些日子可給你父親去請過安了?”
顧清風歎了口氣道,“父親前兒說兒子日日當差也是辛苦,免了兒子的禮,兒子也有幾日沒見到父親了。”
方氏一聽便出聲罵道,“都是那個狐媚子!勾的你父親日日的連這個正房的門都不入了!”
這父母之間的事情顧清風也不方便多言,隻能安撫了方氏兩句,又對方氏道,“母親,父親最近是不是多有應酬?”
方氏不耐煩道,“誰知道他,天天的連個人影都見不到。”見顧清風似有話要說,忙又問道,“怎麼了?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顧清風道,“兒子倒是沒聽說什麼,倒是聽刑部的幾位郎中大人閑聊時提起幾句,說父親最近在戶部很說得上話。”
方氏倒是不以為意,“誰管他,他在外面愛幹嘛幹嘛。”
都道子不言父過,顧清風也不好在方氏跟前說安平侯怎樣,但他這個做兒子的也确實不方便日日打聽當爹的都在做些什麼,看到侯府如今的情形,再想到安平侯往常處事待物又不由的讓他有些擔心。
原本安平侯這差事來得就有些蹊跷,戶部的張大人向來是眼裡不容沙子的,怎麼會這麼輕易就将父親安排在了戶部,還是江南清吏司這樣重要的地方?若說是惜才張大人确實惜才,可不是他置喙自己的父親,安平候這确實也跟有才扯不上關系。如今進了戶部,老話說的好,做的越多錯的越多。父親這些年身上都沒有什麼差事,這一旦有了差事也不能求不出什麼差錯,隻要不出大的差錯就好。
顧清風隻得委婉的對方氏道,“父親這些年并不十分理事,這些年咱們府上内外的大小事物都虧的母親操勞才不曾出什麼差錯,兒子也是怕父親如今這樣忙碌總有些微細枝末節的注意不到的地方,到時候不還得勞煩母親出面?”
一番話說的方氏的臉上逐漸帶了幾分笑意,顧清風再接再厲,“母親是這侯府的當家主母,父親的事情不就是母親的事情,母親不關心還讓誰去關心?北院兒的終歸上不得台面,這家總歸還是得母親做主的。”
北院兒的就是安平侯新納的那一房小妾住的地方。
方氏聽兒子這樣說,臉色不由的也有些凝重了起來。是了,這些日子她因為北院兒的事情一直在同安平侯怄氣,還真是對着很多事情都不願管了,如今想來倒是便宜了北院的那個狐媚子。
所以說方氏這麼多年的當家主母也不是白做的,先前是她被氣迷了眼,如今兒子三兩句話就讓她立時清醒了起來。
是了,她從前就知道安平侯是個靠不住的,如今又多了這樣一個狐媚子在,她更是應該振作精神牢牢的将這候府握在手中才是。
夫妻這麼多年,安平侯的為人與能力她再是清楚不過的,憑他自己的能力肯定是應付不了戶部的那些差事的,說不得還得她暗中多加留意,絕不能讓這侯府出什麼差錯,這侯府将來可是他兒子的!兒子就是自己的命根子,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擋她兒子的路!
所以說讓方氏振奮起來,真的隻要顧清風幾句話而已。
顧清風見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便不再多說些什麼,又同方氏閑聊幾句家常便回自己院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