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雲思淺将手臂蜷縮進斑駁的袖口,一步一步逐漸退後,下一瞬,縛手的繩索散開,兩支袖箭飛出,正中二人眉心。
“嗷嗚——”
遠處傳來野狼的叫聲,仿佛探路一般,随即凜冽的風刮倒半邊大樹。
塵沙肆起,落葉飄零。
狼嚎聲有些熟悉,且正在由遠到近,似乎很快就要靠近她,而此刻的雲思淺無心思索過多。
看着面前的兩位弟子張了張口,最終也沒有喊出來,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除了眉心一顆紅點,渾身上下不帶一絲血迹。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雲思淺扭頭就跑,又因為耗損嚴重,輕功飛了一半,開始緩緩墜落。
伴随着“咣”地一聲,她面色鐵青,眼球血絲密布,小腹被狠狠撞在飛檐處,身體沿着磚瓦斜坡滾落,最後掉了下來,摔傷了腿。
她拖着傷腿,一寸寸艱難挪動。
眼冒金星,饑渴交加,卻始終不敢停下,生怕背後飛出箭矢或者飛镖。
這時,腳下踩到一塊硬物,險些将她絆倒。
雲思淺躬身,竟發現是一隻駱駝鈴铛。
純白狐裘下擺映入眼簾,擡頭,她仿佛看到了一隻大大的純白蝴蝶,舒展翅翼,猶如最堅固的盾牌,将她護住。
視野漸漸模糊,在她暈倒的一瞬間,風宴臣攔腰抱走了她。
地上是那隻駱駝鈴铛。
不一會兒,朗纓和燕東廣才尋着血迹,趕到此處。
看到駱駝鈴铛,朗纓頓時撿起,藏進中衣,她回頭,隻見燕東廣單手牽着狼,他搖了搖頭:“還是晚了一步。”
“阿狸帶路不會有錯的。”朗纓撫摸着狼頭,道:“也許,她還未走遠。”
“主上說阿淺害怕阿狸,所以聽到它的叫聲,就會本能逃跑。”燕東廣說,“真是麻煩。再去别處找找。”
二人離開的時候,朗纓朝着風宴臣離開的地方看了兩眼,無人看到她的神情。
***
深夜,大雪紛飛,山洞裡噼裡啪啦的火堆,純白狐裘蓋在雲思淺的身上。
風宴臣身上隻有薄薄的白色中衣,他正握着木棍在火堆旁邊,給她烤着打回來的兔肉。
暖烘烘的熱感包裹着,她很快就清醒了。
“你醒啦?餓不餓?”
看着風宴臣遞過來烤肉,香噴噴的味道飄過來,餓了那麼久,胃裡直流酸水。
雲思淺顧不得其他,抓起烤肉,就狼吞虎咽地往嘴裡進食。
風宴臣笑道:“小心噎着。”
還是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看她,雖然傷痕累累,但那張淡漠孤傲的臉,給了他熟悉的親切感。
她擡眸,眼前的男人很是溫柔,而她的目光卻充滿警惕。
見狀,風宴臣噗嗤笑着說:“别擔心,慕容天仞不會追來。”随即掏出手絹,為雲思淺擦掉唇邊的油,耐心地擦着。
這是雲思淺從未體會過的溫柔,還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她沒敢動,也不敢去想自己現在是多麼的醜,隻是看着他,雙目直直地看着。
突然,她似乎想起什麼,身子一抽,甩開他的手,瑟縮到岩石角落,直直盯他:“不要碰我。”
“恩将仇報?”風宴臣挑眉,“是我救你的呀。”
雲思淺狠狠瞪着風宴臣。
想到金庫失竊之事,蠱師殿刺客之事,還有那隻駱駝鈴铛,她說:“你心裡清楚,風教主,你害我還不夠,在這裡裝什麼好人。”
“也許我并非你所想呢?”
“……”
“雲姑娘,你是個剛強的女子,如今将自己活成一把殺人兇器,真的會開心嗎?”風宴臣說,“你所行一切,并不出自本心,沒錯吧。”
身體的衰退會引得心髒虛弱,她的眼底開始有淚光閃爍,唇瓣顫栗,裹着純白狐裘,還是瑟瑟發抖。
風宴臣走近她,半蹲在雲思淺身邊,伸手撫摸着她顫抖的肩膀,揉進自己懷裡。
雲思淺大腦一片空白,她下意識想要掙脫風宴臣的懷抱,可是力不從心,她累極了,痛極了,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聽着男人急促的男人喘息,貼在她的耳畔,格外憐惜。
“那日在比武大會賽場看到你給魏陵州倒酒,我就感覺你并不開心,陪着一個你不愛的男人,何苦為難自己,是皇上讓你做的,他抓住你的軟肋,你迫不得已,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