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導吓得一個甩頭，眼神聚焦定在令人無比安心的軍裝上，他眼淚“啪”地就嘩啦啦落了下來。

多麼熟悉的姿勢，多麼令人安心！

曆柏低聲警告：“冷靜。”

向導連滾帶爬地躲到曆柏身後，緊緊揪着曆柏的衣角，閉着眼睛假裝自己還沒醒來。

他害怕自己一睜眼，又是腐肉白骨咧嘴沖他笑。

被害怕的小家夥歪了歪腦袋，上揚的嘴角耷拉了下來，整條魚低落地縮成了一團。

委屈巴拉的，假如它還是正常的模樣，該是會令人忍不住心軟。

見曆柏不為所動，它往後轉了轉，再次兩手撐在地上努力爬到靠着壁沿的少年身邊。

曆柏蹙眉，擡起手正想做些什麼阻止，卻頓在了原地。

因為沈知楚醒了。

那本阖着眼的赤發少年微擡起卷翹眼睫，還帶着茫然的紅色眼瞳壓下了疑惑的情緒，随即動作無比自然地摸了摸小人魚的腦袋。

小人魚的嗓子還沒腐爛，正努力發出類似于“mema，咕噜噜？”的聲音。

少年看起來狼狽得很，泥濘和血污幾乎糊了全身，唯有臉蛋還算幹淨。

他一點也不在乎、也不害怕非人甚至恐怖的小人魚，縱容着對方的靠近。

即便他看起來還不知道對方是誰。

曆柏對此情此景感到有幾分荒誕。

這是什麼……美少年與野獸？

起初離開戰甲後他有心分散幾人，好看看那謊話連篇的小Alpha在打什麼主意，結果卻遇到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沈知楚。

曆家和沈家一直都保持着穩定的友好往來，但出于各種原因，兩家并不深交。

不過曆柏知道曆禮和沈知楚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認識沈知楚，沈知楚自然也該認識他。

沈知楚确實認得曆柏，安撫完不認識的小人魚後，他才垂下眼睫，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

習慣的重量消失了。

好不容易看順眼的镯子此刻無影無蹤。

玫瑰般美麗的少年打量起了四周，若有所思。

發生了什麼，這是給他幹到哪個兇險的時間點上了？

曆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見沈知楚一副沉思的樣子，不得不先行打斷：“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有這條人魚……”

沈知楚還沒說話，聽見曆柏聲音的向導反倒悄咪咪探出了個頭，眯起一條眼縫偷看，然後睜大了眼睛。

這不是那玫瑰妖精嗎？

外貌趨于驚悚不可名狀的小人魚蜷縮在玫瑰妖精身旁，乖巧地一動不動。

向導看向少年的眼神頓時變成了敬佩。

不愧是妖精！連怪物都能馴服！

沈知楚打量起了一身軍裝的曆柏，對方和他幾分鐘前記憶中的模樣已經大有不同。

他分不清什麼才是現在時，對沈知楚來說，他前一秒還在金色殿堂上結束彈奏，聽着掌聲滿眼飛花和閃光燈；下一秒眨個眼的功夫就看見昏暗的洞穴内半張腐肉半張白骨的臉。

饒是他早已習慣這錯亂的變化，心跳仍是亂了幾拍。

但他下意識地擡手安撫又讓他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自己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