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寝殿坐落于三十六重天至高處,以盤古開天時遺留的仙氣為根基,懸浮在紫霞與流雲之間,其名喚作「太微玉清宮」,乃是三界至高禁地。整座宮阙以玄金為基、琉璃為瓦,檐角垂落着由織女親手編織的星輝流蘇,每一縷絲線皆牽引着天河辰光,穹頂透如冰晶,能映照諸天萬象。紫霞仙子與織女常于此處調弄天光,令寝殿内外時而金霞流轉,時而月華傾瀉,連廊柱上盤踞的麒麟瑞獸亦被鍍上一層神性光暈。
鑒寰殿位于太微玉清宮西南乾位,取「天垂象而示衡,地載物以昭宸」之意。殿前懸一方九尺玄玉匾額,上刻「鑒寰禦極」四個鎏金古篆,字迹如星河奔湧,乃太上老君以八卦爐中三昧真火淬煉星髓寫成,筆畫轉折間隐約浮現周天星鬥軌迹。
鑒寰殿内,華月仙尊伏跪于鎏金地磚之上,廣袖垂落處露出青白指尖,喉間溢出的聲音似被九霄寒風割裂:“啟禀陛下……歸藏、連山二典殘卷,小仙已推演出數卦……”
《連山》與《歸藏》和《周易》并稱,承載着上古時期的智慧與哲學。《連山》以象征“山”的艮卦為起始,強調自然規律與山川地理的穩定性,其思想根源可能源于夏代對自然環境的依賴與崇拜。它注重觀察地理、氣候等自然現象,推演人事吉兇,與早期巫文化結合緊密,用于指導農耕、祭祀等具體實踐。其名稱取象于流雲從連綿不絕的大山深處飄來,象征着萬物的生生不息。
與《連山》并列的,還有《歸藏》。這部典籍以象征“地”的坤卦為核心,突出歸藏、收斂與母性力量,反映了商代對土地、祖先的崇拜。《歸藏》強調萬物歸于大地、生命循環的規律,重視“歸藏”(收斂、蓄勢)而非外在的擴張。其思想與商代的宗教信仰和文化背景緊密相連,體現了對大地母親的敬畏與依賴。其名稱寓意萬物莫不歸藏于大地之中,象征着萬物的最終歸宿。這兩部易書的具體内容已大多失傳,現存版本多為後世輯錄或僞托。
玉帝斜倚在昆侖寒玉雕就的禦座上,指尖輕叩案頭泛着青芒的《三界勘玄冊》,穹頂璇玑珠投下的經緯光痕掠過他半垂的眼睑:“百年光陰流轉,華月卿口中的'數卦',究竟幾何?”
殿内懸浮的仙霧忽而凝滞,華月仙尊頸後沁出細密冷汗,伏得更低了些:“禀陛下,約莫…十餘卦……”
“約莫?”禦座傳來一聲輕笑,案上茶盞中昆侖雪髓驟然沸騰,“朕要的是周天星數般确鑿的答案!”
華月仙尊袖中掐碎三枚蔔算玉籌,顫聲叩首:“九…九卦顯形,尚有一卦正在參悟,不日便可勘透玄機!”
玉帝拂袖震得萬界乾坤圖簌簌作響,圖中東海龍族命燈應聲黯淡三分:“自卿執掌欽天監以來,上不能解連山歸藏之秘,下未有傳承卦術之人。如今連答朕的問話都要吞吐星屑——莫非要讓三十三重天都笑話朕識人不明?”
“臣罪該萬死!”華月仙尊前額重重磕在刻着河圖紋樣的玉磚上,發冠間墜落的流珠與地磚相擊,發出碎冰般的清響。
玉帝掌心浮起一縷摧山斷嶽的紫霄神雷,雷光在萬界乾坤圖上劈出焦痕,"既知自己根器淺薄,合該以欽天監司印為餌,廣開天門遴選靈竅通幽之輩!可你看看——"
他屈指勾起一縷星軌,幻化出數十名正在打瞌睡的監生虛影:"這些庸才連河圖洛書都辨不清經緯,遑論參透連山歸藏!千年了,你連個能代師傳道的衣缽傳人都養不出!"
華月仙尊以額觸地,發冠上象征卦術傳承的六爻玉璧碎成齑粉:"陛下明鑒…小仙何嘗不想招攬英才?奈何通曉陰陽五行的苗子,早被鬥部搶去排布周天星陣,擅推衍的又被雷司征作雨汛執筆…"
他顫巍巍捧出半卷閃爍命格金線的《天官擇錄》,"縱有零星幾個漏網之魚,聽聞欽天監終日要與混沌因果打交道,甯可去丹霞宮當個扇火童子淬煉金丹,也不願枯坐觀星台折損壽數啊!"
一縷蒼涼的苦笑混着血沫咳在袖口:"仙界衆生皆以劍斬三屍為榮,以氣沖紫府為要,誰肯舍了逍遙長生道,專修這窺天機、測因果的…送命學問呢?"
玉帝指尖纏繞的紫微帝氣忽明忽暗,映得殿内懸浮的《三界勘玄冊》嘩啦翻動:"偌大欽天監…竟無一人堪用?" 尾音裹挾的天道威壓震得華月仙尊本命卦盤浮現裂痕。
"倒…倒也不是全然無人!" 華月仙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慌忙掐訣召出一卷流光溢彩的《仙籍錄》,"三十年前欽天監遴選的暮兒仙子,先天靈竅貫通太易兩儀,根骨純淨更勝九轉金丹!隻可惜——"
他苦着臉展開幻象:畫面中身着祭天羽衣的少女正将巽風符錯貼到震位,引得祈雨法壇炸出三丈水花。"您瞧瞧,她連八卦方位都能颠倒!" 華月仙尊痛心疾首地指着幻象裡滿臉焦黑的暮兒,"這般空有根器卻道心蒙塵的朽木,扔進八卦爐煉上千載也成不了卦術真傳!"
“淩戰仙尊養着的那個暮兒…朕記得她前幾個月還打翻過祭天星盤?” 玉帝指尖撫過案頭裂璺的河圖玉版,目光掃向殿角懸浮的《三界司職冊》,“清羽呢?那孩子不是承了你七成本事?”
“清羽确系上等根骨…”華月仙尊袖中飛出本命卦器六爻盤,盤中映出青年将震卦刻成坎位的謬誤,“奈何千年苦修仍勘不破歸藏'水火未濟'與'雷天大壯'的爻變之機。”
玉帝掌心血玉扳指碾碎半卷星圖:“欽天監司職冊上錄着十二萬九千六百仙官——”他忽然冷笑,“竟尋不出半個能解連山歸藏之人?”
玉帝微微颔首,目光如炬,掃過華月仙尊,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華月仙尊,暮兒得淩戰仙尊庇護,養尊處優,不愁吃穿,無心問鼎法術巅峰,修習《連山》《歸藏》恰如其分。其他仙家皆懷淩雲之志,為法術高峰奔波,她卻能在這般福澤中,靜心修習,亦是仙界難得的福緣。”
玉帝此刻也是頭疼,根資好的,誰能看得上欽天監,根資差的,怎麼參透卦象,隻有暮兒這沒頭的蒼蠅,無意中亂撞了進來,也隻能趕鴨子上架了。
華月仙尊微微躬身,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與委屈:“啟禀玉帝,暮兒仙子行事散漫,弟子多次欲依規懲治,使其改過自新。然而,她常以淩戰仙尊的名義相威脅,聲稱若弟子嚴加管教,便讓淩戰仙尊出面幹涉,甚至以□□整紀為由,給弟子施加壓力。弟子雖有心管教,卻也難以施展,還望玉帝明察。”
玉帝微微一笑,目光如炬,掃過華月仙尊,威嚴中帶着幾分深意:“華月仙尊,暮兒仙子雖有淩戰仙尊撐腰,但你身為師傅,自當秉持公正,嚴加管教。若她以權勢相威脅,你更應堅守原則,不可因外力而動搖。你若清正廉潔,一心為徒兒好,又何懼他人閑言碎語?”
他頓了頓,語氣稍緩,繼續說道:“罷了,日後若有為難之處,朕自會為你撐腰。你且放心去管教,莫讓這孩子繼續荒廢了大好根骨。若淩戰仙尊真要幹涉,自有朕來定奪。”
華月仙尊微微躬身,語氣恭敬而嚴肅,帶着一絲謹慎的探詢:“玉帝,暮兒仙子乃是我門下弟子,仙界之中,師父便是弟子的半個父母,弟子有責任為她的人生大事把關。關于她的婚事,不知玉帝有何高見?還望玉帝明示。”
華月仙尊此刻心中頗為好奇,當然,這也關乎後續的政治走向,以免誤入歧途。淩戰仙尊背景深厚,人脈廣泛,這層關系不得不考慮清楚。如果暮兒的婚事能由我這個師傅做主,恐怕暮兒與淩戰仙尊也難成眷屬。如此一來,後續自然無需過多顧忌淩戰仙尊。以暮兒的根骨資質,若許配給相熟同僚的優秀子弟,還能借此結成親家,也算是一樁美事。然而,若是玉帝有意安排,那我自然不必多此一舉。同僚若來提親,我也好有個應對之策。領導的意圖,一定要心領神會,以免在政治方向上出現偏差。
玉帝目光如炬,掃過華月仙尊:“華月仙尊,暮兒與淩戰仙尊的合婚牌早已遞至玉顔夫人處,婚事自然已定,無需再操心。”玉帝的聲音平靜而深沉,仿佛早已看透華月仙尊的心思。
華月仙尊心中一凜,瞬間明白了玉帝的意思。他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羨慕與無奈。到底是天潢貴胄,連合婚雙修仙子都要挑身負上上靈脈的,哪像自己這般寒門修士,連姻緣星都被二十八宿的輝光壓得擡不起頭。
逐鹿山蕭天殿内,華月仙尊帶着一臉懵逼的暮兒坐在眼中已有怒意和無奈的淩戰仙尊旁邊。
“華月仙尊,暮兒又犯什麼大錯了,勞煩仙尊親自前來?”淩戰仙尊語氣中帶着一絲煩躁。
“哦,無妨無妨,淩戰仙尊嚴重了。我此次前來,隻是傳達一下玉帝的旨意。”華月仙尊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卻帶着一絲不容置疑。
“玉帝?暮兒你到底闖了什麼彌天大禍?”淩戰仙尊驚得站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仙尊,我冤枉啊!”暮兒此刻一頭冷汗,心中暗想:莫不是祭天大典的事情敗露了?
“莫要慌張,淩戰仙尊。我作為師傅,日後自然要好好教習暮兒。玉帝也已降下金旨,明确指出,作為暮兒的師傅,我有權利且有責任好好教導徒兒。嚴師出高徒,暮兒被淩戰仙尊慣得目無法紀,懶散奢侈,早就應該嚴加管束,否則枉費了這上上根骨!”華月仙尊正色說道。
“華月仙尊,哦,師傅,啥叫好好教導?你不是要打我吧?”暮兒皺起眉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哈哈哈,樹不修不成材,人不教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慈母手下多敗兒!”華月仙尊大笑一聲,語氣中帶着一絲調侃,“暮兒,你可别怕,師傅這是為你好。”
“師傅,淩戰仙尊,我突然覺得我最近丹元不穩,無法修煉,想退出欽天監,好好修習養身,可好?求你了?”暮兒此刻眼淚都快擠出來了,可憐巴巴地看着淩戰仙尊。
“放棄幻想吧,即便要退出欽天監,也得我說了算。這可是仙界,師傅對徒弟有生殺大權。若是你不服管教,我大可以罰你凡間曆苦劫千年。當然,你也莫怕,隻要你勤加努力,好好修習占蔔之道,我也不會為難你的。”華月仙尊特别得意地說道,“我已經向玉帝請旨了,就算淩戰仙尊,也不可幹涉你的學習。”
暮兒聽後,心中一沉,知道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此刻真想一頭跳下誅仙台。
“仙尊,我在人間經曆了三年高考、十年模拟,苦不堪言。如今好不容易來到仙界,為啥還要過這種日子?我不想活了!師傅,我真的不想活了,太苦了,我受不了了!”暮兒聲淚俱下,帶着哭腔申訴道。
華月仙尊微微皺眉,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和嘲諷:“去吧,誅仙台的蓋子又沒蓋,不過,我勸你還是省些力氣。明早辰時到欽天監藏書閣,若是敢不來,我親自去捉你,到時候,可就不僅僅是聽書講學那麼簡單了!”他頓了頓,又轉向淩戰仙尊,說道:“淩戰仙尊,你還是好好勸勸她吧。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道理她早晚得明白。”
然後起身抱拳告辭,卻被淩戰仙尊叫住。
“華月仙尊,我送你。暮兒,你就别跟來了。”
逐鹿山院中,華月仙尊問道:“淩戰仙尊,還有何事?”
“華月仙尊,您為何突然決定要親自管教暮兒?這可不像是您一貫的作風。”淩戰仙尊微微皺眉,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解與疑惑。
“跟你實話實說吧。欽天監弟子的資質大多平平,我一直在找一個根骨絕佳的人來傳承我的衣缽。不然,玉帝那關實在不好過。如今實在無人可用,我隻能選她了。不然,就這又懶又饞又笨的性子,我怎麼可能親自來教她?那不是氣得我吐血才怪。”華月仙尊直言不諱地說道,語氣中透着幾分無奈與坦誠。
“華月仙尊,我有件事相托。暮兒如今才剛突破到中陽期,修為尚淺。若是動手時能輕些,就輕些吧。否則鬧出什麼慘案,可就不好收場了。”淩戰仙尊語氣嚴肅,目光灼灼,鄭重其事地說道。
“淩戰仙尊,沒看出來你是個如此癡情之人。我定當注意分寸,放心放心!”華月仙尊微微一笑,語氣中帶着一絲調侃。
說完,華月仙尊還找了若南仙尊,要求若南調整暮兒的護身大陣,這樣自己用雷花彈她的時候,就不會觸發法陣了。由于是玉帝金旨,若南隻得答應。
辰時,欽天監藏書閣,暮兒帶着哭了一晚上的熊貓眼,被淩戰仙尊強拉着過來了。
片刻,華月仙尊和清羽移步而至,淩戰仙尊抱拳告退。
暮兒連基礎法術都忘得差不多了,仙族的字還沒有認全,居然要開始學習神族文字,甲骨文,占蔔符号,河圖洛書,八卦方位,天文地理,堪輿之術,這簡直要了老命了!
再第一次一晚上沒有背熟周易六十四卦的卦辭,被華月仙尊拿着紫雷鞭一鞭子就把手打腫了之後,暮兒這才清楚的認識到天高地厚,回家,一遍讓香兒拿着書,一隻手挂在脖子上繼續背,一遍背書一邊哭,哭的比死了親爹還傷心。
淩戰仙尊實在不忍看她慘樣,隻請了大夫後離開了。
結果,第三天,暮兒就把周易六十四卦卦辭背的滾瓜爛熟,華月仙尊非常滿意自己的教學成果。
接下來,手把手的教暮兒如何坐蔔,如何看卦,暮兒聽的一陣腦鳴,感覺昏昏欲睡,突然,華月仙尊反手一指,一道紫色雷花就彈到暮兒身上,暮兒立刻清醒了,感覺全身的骨節都在被芒刺紮,疼的滿地打滾,再也不敢了。
這仙界可不是人間,暮兒被保護的實在太好了,這算是給她上的第一課,現在,連暮兒都懂了,為什麼他們都拼死提高修為了,不然就是案闆上的魚肉啊!
“仙界連猝死都不能,算什麼福報!”這都成暮兒的口頭禅了。
“仙尊,你說花千骨如果拜的是華月仙尊為師,估計會被華月仙尊的雷花劈成狗,哪有時間和師傅風花雪月啊。我在司天殿跪着背書時,花千骨正用宮鈴給白子畫編同心結。”暮兒邊哭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