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聽就跟我在叫她親娘親娘,娘親娘親一樣。
老婦也最疼我,晚上會給我倒水蓋被子,白天會給我準備可口的飯菜。想到這處心裡就是美滋滋的。
豬妖的世界很簡單,吃飽喝足啥都不愁。
以前的日子有多美好,現在的日子就有多糟糕。
老婦死了,我的十七娘死了,我的親娘親娘、娘親娘親死了。再也沒有能給我倒水盛飯的人啦。再也沒有哄我睡覺的人啦。
老婦走了,我卻沒流多少淚。
或許流了很多的淚水,但我覺得不夠。
豬雖然笨,雖然愚鈍。但和狗一樣,心裡如果有什麼東西生根發芽,就算是水淹火燒也除不了根。
隻記得老婦走的那天,後山上的豬叫撕心裂肺,一直叫了一天一夜。
我恨我的無能,也恨這世間毫無定數的章法。
我的老婦怎麼能離開?!為什麼讓我變成人?為什麼要讓我嘗盡世間美好之後又變成一個人?
是什麼因緣巧合下讓我遇到老婦?讓我本應該是個永遠不能開悟的野豬,此時此刻因為老婦的離開而心聲悲鳴。
我在後山哭紅了眼,變成野豬的模樣瘋狂的咬着樹木、刨着石頭。
我奔潰的在泥濘中翻滾,踩碎山野間的野果。
我想找到那種粗野的快樂讓我忘卻現在的痛苦。
但是,當我的短毛粘滿泥水,蹄子染滿果汁,累軟在一片混亂糟糕之中。
我并無快樂!莫名的悲涼生了又生,孤獨的讓我沒辦法閉上眼睛睡去。
如果我一直是隻野豬,一直就在混沌之中該多好。
可,老婦讓我嘗到這世間真情美味,讓我再也不能再像山野那樣毫無章法的活着。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野豬自然也想着要進步。
越進步也就越痛苦,我的腦子變聰明了,情感變豐富了。
後來我知道我可以去趙都城拜師學藝。
在那裡總有好辦法,能讓我再見到老婦,到時候我又可以在老婦的懷裡睡覺。
夏天裡吃西瓜、冬天裡烤紅薯。
想到這處,我又笑了。
看着自己發紅發紫的膝蓋也就沒那麼疼了。
“藍川,你莫不是傻了?”
說話的是我師兄,派新華。
說他壞吧,他還會在我受罰的時候給我送飯。
說他好吧,我每回受罰也都是拜他所賜。
我沒理他,依舊傻笑。
“你跪的是膝蓋,腦子怎麼也能跪傻啦?不好用了?!”
派新華手裡拿着饅頭在藍川的眼前晃了晃。
我天,拿的竟然是香噴噴的大饅頭。
說實話,我是很倔強的。就是那種愚昧的死犟,可能豬骨頭也是硬的。
毒蘑菇的緣故,我現在從本質上來講,不算是妖。但也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人。
“饅頭,吃點吧,還生氣呢?”
我點頭又搖頭。
面對吃的,我是毫無抵抗之力的。但關于罰跪,與其說原諒不了師父和師兄,我更不能原諒自己。
師門的大事,我因為一時貪嘴,差點毀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