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猶豫的擡頭看着玱玹,她像一隻困獸,皺緊了沒有看着玱玹。激動的情緒讓她神志恍惚,甚至讓她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又是幻想。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西炎王的話,重金之口。
小夭挺着大肚子行動不便,卻依舊來到了昆侖山脈。
“就是這裡?”
小夭看着眼前崩塌的巨石,和一些炸裂的痕迹問着身邊的下人。
“是,王姬殿下。”
小夭微微的皺着眉頭,相柳回家總是報喜不報憂,甚至有時候還會帶來一些在民間得到的有趣玩物。小夭從不知道相柳在用渺小人力去撼動造物者的自然山脈。
昆侖山脈處有一人造的水渠,蓬勃的浪湧瀑布從天而降,下面的大峽谷被巨石攔住了水流去向。
小夭第一次看覺得十分震撼,後來才得知,那鬼斧神差的景象也是出自相柳之手。
還有什麼是世人不知道的呢,有無數默默無聞的人在守護着世人認為的平常生活。
無人可知,相柳經曆了多少千難萬險。無人可知,相柳挨過了多少寂寞歲月。無人可知,相柳周旋了多少人心算計。
無人可知,相柳隻是一個妖獸,世人依舊認為他非我族人,其心必異。好在他還有個坊風邶的身份,好在他還有個人族的馬甲可以讓他做這個世間做一些好事。
沒人教過他善良,他的心卻生的無比純粹。他曾用算計利用僞裝自己的善心,讓世人認為他并不是一個好人。
但隻有相柳自己明白,他做的事很多。相柳傻傻的認為隻要自己提出條件,他與世人之間就隻有利益關系而可以做到兩不相欠。
可是他不知道,人和妖或者神之間,根本沒有什麼公平可言,他們是不對等的。即便不說那句‘非我族人,其心必異’的話,他們從根本上來說,也是不一樣的。
獸,終歸是獸。神,永遠是神。
“真的是這樣嗎?”小夭不明白,她甚至看不懂相柳的所作所為,為何要給自己身上灌注這麼多的枷鎖。
他明明可以帶着小夭遠走高飛的,他明明可以不那麼辛苦的。
小夭不解,她是永遠也想不明白,相柳終究為她做過多少事。
隻有相柳知道他為什麼答應了玱玹,他是為了讓小夭可以有一個身份留在西炎城。他不想再讓小夭跟着自己流浪。
相柳生來就沒有依靠,但他想讓小夭有依靠;相柳生來就沒有身份,甚至後來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卻又不能相認,他怕小夭會和自己一樣。
可他是九頭妖啊,那九頭妖的身份早就在三百年前就死了,早就在洪江的那次戰役中殉了身。
他要如何用九頭妖的身份愛小夭?即便他想,但他不能。
後來,世人隻知道防風家的庶子大修河道造福百姓,是為樂談佳話,人人稱贊。
而他那皮囊下的真正身份,九頭海妖卻永生永世造人唾罵。
無人可知,相柳終究付出了什麼,相柳又能收獲什麼?他就像世間的浮沉之光,左右不了自己的來路,卻仍想回向給世間一絲光芒。
在昆侖山的第五年,小夭依舊沒能尋到坊風邶。卻在河灘處發現了一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鲛人族。
那鲛人,正是洪泉嬰鲵。
小夭正在河岸上曬太陽,山上山下都是西炎王城的人在山中搜尋。
“這有人,快救人!!!”
那鲛人在河岸上奄奄一息,皮膚白到透明,就像是一隻在黑暗溶洞内的蝾螈。
鲛人得救之後,三日差不多就恢複氣力,隻不過還在卧床。
小夭聽說鲛人醒了,第一個前去探望。
“你醒了。”
鲛人看着小夭熟悉的臉龐,說了起來:“我見過你。”
“你見我過?可我怎麼不記得你啊。”
“我見過你,但你從未見過我。我跟着我們家大人,他時常拿着的一副小相就是你,你是西炎的王姬,玱玹的妹妹。”
小夭看着眼前的鲛人,心跳都要停拍。
“你的大人是?”
“相繇大人,但是在西炎城,你們都叫他坊風邶。”
小夭激動的挪動着腳步,讓自己可以靠着鲛人更近。
“你是說,坊風邶?他還活着嗎?我從哪裡可以找到他。”小夭極力的控制着自己顫抖的情緒,但聲音依舊開始了顫抖。
洪泉嬰鲵說道:“我們造了埋伏,有人給我們的軍營下毒,鲛人族喜水,卻最怕毒藥。無處遁逃,所以去了溶洞深處。本來去溶洞是勘探地形,為了是選擇一處水脈,沒成想在入洞沒幾天,洞口就崩塌了,我們隻好往前走,暗不見光,人也開始變的沒什麼力氣。最後,隻聽到幾聲巨響,巨大石塊崩塌,相繇大人沖在最前面,保護了我們。後來隊伍就在溶洞中劃分了好幾個隊伍,四處尋找出口。在此期間,就再也沒有聽到巨響的爆炸聲了。”
“那,也許,你口中的相繇大人還活着,還活着!!”
洪泉嬰鲵連連點頭:“相繇大人那麼厲害,一定還活着。”
這是小夭正麼久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