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紅掃了眼鯉魚骨頭,随口說:“該是拿鯉魚接财神來的。”
王槊看了她一眼,繼續收拾碗筷。
隻是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突然莫名說了一句:“我不抓鯉魚給财神吃。”
丹紅笑起來。
聽到笑聲隻覺得莫名其妙的劉老太看着他們,總覺得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兩個人有了點小秘密。
不過劉珠心裡并沒有氣惱,相反,她甚至有幾分竊喜,一直悶悶的心口也舒暢許多。
王槊洗好碗出廚房的時候瞧見丹紅房裡燈還開着。
門也開着一條縫。
像是邀請。
他杵在門口待了好一會兒,才擡手輕敲門扉。
“請進。”丹紅輕快的聲音響起。
王槊推門進來,發現丹紅正坐在炕上打毛線,旁邊燃着油燈。
“天黑得快,晚上在燈下繡花眼睛都要瞎了。”丹紅像唠家常般随口道,“還是随便織點什麼好,我就是閉着眼睛都能打毛線。”
王槊看着她熟稔的動作就知道她所言非虛。
丹紅似乎熟悉了王槊這種沉默的态度,并且很清楚王槊的沉默并不是神遊天外。
恰恰相反,他的注意一直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前些時候意識到這點的丹紅就像隻刺猬瞬間豎起身上的尖刺,現在她已經習慣,甚至有點徜徉在王槊的關注下。
丹紅想:我生來就喜歡别人的注視。
她很樂意在視線的聚焦處表演。
隻是除了王槊,丹紅暫時想不到有誰能讓自己放心叫對方看破。
丹紅想着,空出一隻手在王槊腦袋上虛虛比劃了一下。
王槊先是一愣,随即意識到丹紅這動作的含義,驚喜地看向丹紅手中已經織出帽子形狀的織物:“給我的?”
語氣很是受寵若驚。
丹紅“咯咯”笑起來,舉着手中的半個帽子道:“這顔色你要不?”
“你給我就要。”王槊也彎了彎眉眼。
丹紅忽然眨眨眼:“想要我的東西可沒那麼容易。”
王槊從走進房間就一直暗暗繃住的那根弦終于松懈下來,淩厲的眉眼也在稍微有些昏暗的燈光下顯出放松的柔和。
她需要他,就好。
丹紅一向無利不起早,不過還是頭一次這麼直白的去做交換。
更讓她生疏的是王槊的态度。
總覺得發現自己是想要利用他後,王槊變得更開心了呢。
發現這一點後,丹紅更不會客氣。
她拿一頂還未完成的海棠紅帽子,換了王槊替她做三件事。
頭兩件事是湊到王槊耳邊小聲對他說的,話說完王槊耳朵上的鮮紅也蔓延到臉上,他等丹紅說完就立馬向後仰,并松了松衣領,欲蓋彌彰地說:“房間裡有點熱。”
丹紅沒戳破他,她繼續說第三件事:“前日不是跟你提了一嘴去府衙打聽消息的事兒嗎?”
她眯着眼,像一隻思考中的小狐狸:“我現在是覺得越來越有利于我了。”
“他們又透露什麼了?”王槊對這件事也很關心。
“以他們的性格,若真抓住我的把柄,絕不會這麼好說話。這種隻要有錢拿就能退讓的态度,倒更像是他們怕逼急了我。”
口中說得是有利自己的說法,但丹紅的眉頭卻是皺着的,看起來憂心忡忡。
“有什麼顧慮嗎?”王槊又問。
丹紅搖搖頭:“不是顧慮,我是怕……”
腦海中那個傻乎乎的木讷姑娘一閃而過。
丹紅目光閃爍一下,突然對王槊說:“你最近的問題好像多了不少。”
王槊以為她不喜歡自己問,便立刻閉上嘴,面上也絕不顯出一點兒好奇的神色。
丹紅卻“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對王槊道:“你放心問吧,我不想說自然不會告訴你。你一聲不吭的,我總怕你憋什麼壞水。”
她發現還是打直球對王槊更有效。
他似乎也從來不會因為丹紅的言辭生氣。
王槊憋了半天,隻憋出一句:“沒有壞水。”
也不知這句話哪裡戳到了丹紅的笑點,她眉眼都飛揚起來,目光悠悠落到王槊的肚子上,像是在好奇他肚子裡既然沒有壞水還能有什麼。
燭光落在丹紅漆墨的眼珠裡,像是她的眼睛裡着了一對火點子,并随着她目光輕移丢到王槊身上去,王槊隻覺得耳邊好似傳來“滋滋”響聲,腹部也莫名産生灼燒感。
他猛地一緊,倉促起身告辭。
這還是頭一回不等丹紅回他就沖出門去。
并順手帶上門,輕輕合住,随後是急匆匆遠去的腳步聲。
丹紅有些呆滞地眨眨眼,又看向一旁微微晃悠的燭光,忽然“咯咯”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