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問月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輕輕地擺弄自己背上的背包挂墜,伴随而來的還有一陣濃烈的腥臭味。
她感到,自己的後脖被輕輕碰了一下。
什麼東西在她的身後?在她和許岱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周問月閉了閉眼,就在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惡寒随着感官爬上她脊背的時候,鋒利的刀光如雷霆般劃開了眼前的水霧。
“小心!”伴随而來的是許岱的一聲低喝。
他的刀出鞘的時候,周問月擡眼,眼前隻見閃起一瞬雪亮,再後便是他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一瞬間,隻見許岱猛地跳了起來,踏上櫃子用力一蹬,身子騰空而起,他的膝蓋淩空往下一壓,手上的刀便轉了個方向,直直切入濃霧之中。
伴随着一陣輕微的破空聲,霧氣被整段劃開,周問月隻來得及看見一個忽閃而過的影子,緊接着,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清脆爆裂聲響起,聽得人直牙酸。
四周重新歸于寂靜。
過了好一陣,許岱才慢慢從霧氣中直起了身子。
他拔起了穿透青石地闆的長刀,面色平靜地從霧氣中向周問月身邊走去,額發有沾濕的幾縷,都軟軟搭在他的額頭上。
這一瞬間,周問月仿佛又看到了那幅挂畫。
“怎麼了?”許岱提着刀,側頭問。
“沒事。”周問月搖了搖頭。
整個打鬥過程其實她隻能看見許岱溶在霧裡的影子,但也因此,那個畫面看起來特别震撼離奇。
“剛剛那是什麼?”周問月問道,她還有些突然遭遇險情的惴惴不安。
“不知道。”許岱頓了一下,垂下眼睛,盯了一眼在他們腳邊微微蕩漾着的溫泉水,然後又擡頭看周問月,“你呆在這裡。”
他說完話便轉頭,捏着刀擡步要走向另外一邊。
“剛才那個……不會再來嗎?”周問月緊跟兩步,問道。
簡直是現實版白日驚魂,不管是人是鬼都吓了她一跳。
“沒事,我去看看,你不要亂走。”話音未落,許岱身影一糊,轉了個彎便從周問月眼前消失了。
“今天真是開眼了。”周問月深呼吸,快速平複好心情,然後從背包裡掏出了自己的微型手電。
嗯,活還是要幹的。
現在周圍都是濃濃的水汽,光線打進來,乳白色的牆壁被池水反射出微微的金黃,波光慢慢蕩漾着,四周看起來并沒有特殊要留意的東西。
而剛才趴她包的那個玩意,周問月仔細想了想,覺得那似乎不太可能是雪原上的野獸。
它的身形似乎非常靈活,周問月隻瞥到了它纖長的身形,而且它的速度快的幾乎已經閃出了殘影。
如果不是野獸,會是人嗎?
剛剛它在周問月的身後,後脖一瞬間碰觸到的感覺雖然十分模糊,但是至少确實能感覺到,它的皮膚是光滑的。
但是她也難以解釋聞到的那股劇烈的臭氣。
如果那是一個人,那要在雪山上呆多久才能悶出來這樣的氣味。
“希望許岱沒什麼事。”周問月搖了搖頭,蹲下身來,将手電往溫泉池裡打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一點銀光閃過,她發現了溫泉池壁上若隐若現的石雕花紋。
這花紋的紋路隐藏的很深,若非周問月随意掃過的這束燈光,在現在環境裡的自然光下幾乎不能察覺到,她關了手電,順勢蹲身到濕漉漉的地上,将手在溫泉壁上摸了一下。
手感有些粗糙,但是能摸到有規律的凹凸起伏,這些确實是人工雕鑿的。
她打開手電筒,将光束調節到最強,然後重新照射到溫泉石壁上,令人驚訝的是,原本辨認不出形狀的石雕,竟然在這樣的光線下聚集起了細細的線。
“這些石頭的凹凸是為了反射光線麼……”周問月湊近了一點。
這些由聚光組成的銀線在此刻的光影下似乎有了生命,它們蜿蜒着在浮雕上勾勒出圖案的線條,随着周問月手電的移動,一幅幅不同的抽象圖畫出現在了周問月眼前。
“這是?”周問月眯了眯眼。
一隊小人擡着另一隊小人在路上行走,路程的最開始,他們經過了一面上有無數洞窟的石壁,然後,是一個冒着氣的水池。
等周問月把手電再往下挪,卻發現那一塊地方的紋路似乎就沒有了,浮雕直接跳到了最後一片。
周問月把手電光打去。
“消失了?”她不可思議地又照了一照,然後皺皺眉,繼續往溫泉池邊趴。
被擡起來的那些小人們消失了,剩下的小人團團圍坐在一起,他們的中間畫了一朵杜鵑花。
這又是什麼祭典嗎?周問月的腦袋裡此刻繞滿了線團。
那個石壁的抽象圖畫讓周問月想到了來時路過的那一扇巨大的洞窟牆。
“那這個水池代表的應該是寒泉寺。”周問月念叨着,手電繼續外移,“中間缺了一段,而到最後,這些被擡着走的小人卻消失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總是讓她産生一些不太舒服的聯想。
寒泉寺的外觀構造和鏡宮寺幾乎一模一樣,這裡不得不讓人産生一些想法。
鏡宮寺最初設立的初衷是大越開國皇帝要求法師鎮壓外域俘虜的死魂,法師因而采用了這樣獨特的方式設計寺院,采上為陽,采下為陰。
如果寒城的宗教機構的目的隻是為了在溫泉池裡搭一座廟宇,怎麼想他們也不應該用鏡宮寺這一套。
“真奇怪。”周問月努力地探出身子去,試圖再多看一點。
“砰!”不遠處響起了巨大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