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抱歉。”安桐勝說，忽然意識到自從遇見他，好像大多時候他對他說的都是抱歉。

樊珈搖搖頭，緊接着問道：“是經常鍛煉嗎？”樊珈眼神帶着飄忽，落在電梯的底面，落在頂面，就是不敢看他一眼。

這個問題讓安桐勝不由得快速地瞟了他一眼，收回眼神。

這是什麼意思？身材好？是不是沒能維持好身材，他原先做實驗都會刻意地保持些日常鍛煉項目，但最近一段時間有些疏于鍛煉，輪廓可能沒那麼明顯。

據說gay喜歡有肌肉的男人……胡亂的網絡知識湧入腦内，幾乎要占據整個思考。

安桐勝壓着湧動的情緒，平淡地回應着：“是有些鍛煉。”

樊珈：“那就好。嗯——”拉長的音調有點長就像沒話了，還在腦子中硬想的無意識行為。電梯很快就到了，安桐勝正準備踏出電梯時，身後傳來聲音。

“我找到住的地方了。”他說的時候嗓音偏大，像是倏然間鼓起勇氣般，下一句則是語速快到安桐勝差點沒聽清：“明天我打算搬出去。”

安桐勝的腳步瞬間定住，毫無感覺地往前踏了兩步，身後的人越過自己，指紋解鎖。叮——，紅木門被打開。

房内白熾燈發出的光線揮在身前男人的身上，對方沒有任何遲疑快速踏了進去，免于跟他同在玄關處耽擱。安桐勝垂眸，獨自換下鞋子，放在先前那人亂擺的鞋旁邊，擺正。

一亂一正，相映成趣。

次日清晨，樊珈拒絕了安桐勝的搬家幫忙。安桐勝看着他一人出了門，砰，紅木門關上。

頃刻間，他接起電話，“樊先生向埃迪制造投了簡曆，今天剛簽的合同，之後就可以住在員工宿舍。需要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嗎？”

員工宿舍比這裡好？安桐勝朝對方回話：“不必，他喜歡就讓他去吧，你查查樊嶽山這個人在國外的事情。”

挂掉電話，安桐勝便出了門，這次身後還是多了個人，跟着的人沒走兩步猛然間就被身後兩個男人拿下、押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興許不需要等待明天，下午他就可以收到樊嶽山整個人的來曆和目的。

拐過前面街角，一輛紅色的布加迪橫在面前，上面坐着的人正是王理知，帶着個墨鏡，右手搭在方向盤上，眉眼間都是得意：“敲詐我哥得的，帥吧。”

如此張揚的車型和顔色，也就王理知敢開。

“送你上班，要不要？”王理知在他面前打了個喇叭，惹得保安探出頭望了眼車正準備喊話，就見背對着的人露出側臉，讪讪地縮回腦袋。

“挑的地方不錯，回頭我也買這裡。”王理知歪頭揚起墨鏡，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安桐勝上了車，立即回應道：“你的想法估計要落空。别人早就定完了。”

這裡的樓盤都是專定，還沒起好就已經定完位置，何況有錢的主又不是隻有他一個，所以他才說他的想法要落空。

王理知咂舌，随口感歎着這裡的火熱程度，随後想了想這裡大多是政商人士，住着怪無聊的，也就打消這個想法，繼續住着他的獨棟别墅。

王理知：“我朋友開了個度假村，你要不要來給點建議？”

安桐勝随口一問：“在海通？”最近實驗室忙，他估計走不開。他從包裡拿出打印的文獻，從容地翻閱起來，勾畫重點。

隻見王理知搖搖頭，“海通還發展什麼度假村，這不是跟其自己人搶生意嘛。在霓州，不遠的。”

霓州？安桐勝翻閱的手一頓，“什麼時候？”他記得，下周三，樊嶽山定了張去往國外的機票。

“下周三，報批了航線。”王理知悠悠地說道，心底卻泛起嘀咕，他平常忙得連地點都不會問，現在居然問時間？

偏眼餘光看到，安桐勝在笑，不是平常的假笑，而是發自内心的笑。見狀，王理知瞬間背部發涼，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

是發生了什麼讓他高興的事情？王理知想起剛剛打了個照面的樊珈，在紅日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到這裡，現在又搬了出去的人。

他可不認為樊珈真能“搬出去”，脫離某人的掌控。同在大院強壓下長大的，連狗都瘋，人怎麼可能不瘋。

個個骨子都帶着瘋。

有些人是明着瘋，像他；有的則是暗着瘋，看似有各種自由選擇，實則如同看不見的細線般纏了一圈又一圈。

時而緊時而縮，容易讓人誤以為有喘息的地步，卻如同溫水煮青蛙，逐漸落進陷阱裡，别無選擇。

像他大哥結婚了還養着個二婚的情夫，将對方妻兒全然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捏得死死的。

骨子裡瘋的，他面前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