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剛過,林明溪就回畫室上班了,林東也精神抖數地要出去找工作,他讓林明溪幫他寫了一份簡曆,分條列舉他高超的縫紉技術。
不錯,他在監獄練就了一門踩縫紉機的本領,整個監區他的出貨量最高,他還憑借這個當上了生産線的小組長。
林東很自信,他的能力比外面服裝廠的員工都強,他有信心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明溪,等叔叔掙錢了就供你去學畫畫,以後你上大學的學費,叔叔也全包了!”
得知林明溪為了學畫畫才去畫室打工,林東很心疼他這個懂事的侄女,這些年因為自己,老母親和侄女吃了不少苦,他現在出來了,不能讓家人繼續受苦了。
林明溪聽了叔叔的話,感動得心裡一暖,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了什麼事都靠自己單打獨鬥,突然有一個人要替自己擋風遮雨,她竟然有些無所适從。
奶奶在一旁接話,“明溪還有我呢,她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找到工作先顧好自己,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攢錢成個家了。”
奶奶的話還把叔叔說不好意思了,林明溪笑吟吟地背上書包,下樓往公交站走去。
其實畫室明天才開學,聞清瀾堅持讓林明溪今天就回來上班,讓她提前打掃教室和宿舍,等明天學生來了,給大家一個幹淨整潔的環境。
林明溪年前在畫室工作一周,跟大家相處得都很好,除了聞清瀾。
聞清瀾性格太差了。
她總是繃着一張臉,說話語氣硬得就像一塊鐵,林明溪認識她這麼久,從沒見她笑過一次,她還喜歡穿黑衣服,單單是和她共處一個空間,就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聞清瀾對畫室環境要求十分嚴格,畫筆從小到大擺放,畫架要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玻璃每天一擦,拖地不許留水漬,濕拖布擦過,還要用幹抹布再擦一遍……
林明溪每次誠惶誠恐幹完活兒,她過來檢查,總能挑出各種毛病,如此種種,讓林明溪覺得窒息,要不是崇拜她,她早撂挑子走了,才不在這兒受她的鳥氣。
聞清瀾脾氣有多差,她的專業能力就有多強。
來畫室之前,林明溪自學過美術課程,那些玄之又玄的專業術語看得她頭大,可是所有知識一經過聞清瀾的嘴,就像聽段子一樣,簡明易懂還有趣。
林明溪以前畫畫完全是野路子,聞清瀾的理論讓她明白什麼是創作,什麼是美術,她對畫畫懵懂的愛變成了清晰的愛。
每上一次課,林明溪就被聞清瀾折服一次,可每檢查一次衛生,對她的折服又被打消得無影無蹤,聞清瀾就是個怪人,專業上已臻完美,生活中讓人讨厭。
來到畫室,林明溪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卻看到聞清瀾已經來了,她坐在沙發上,正百無聊賴地翻着一本專業書。
林明溪開門的聲音驚動了她,她不滿地瞥了她一眼,林明溪獻上早就準備好的笑容,谄媚地跟她問好:“聞老師,新年快樂呀!”
聞清瀾回她一個“嘩啦”的翻書聲,連個“嗯”字都懶得賞賜她。
林明溪摘下背包,挽起袖子準備幹活,聞清瀾終于發出了她進門以來的第一個聲音,“有你快遞。”
順着她的目光,林明溪看到門口堆了一摞快遞盒,她的心砰砰跳着,她已經猜到了是誰寄來的。
快遞單都是英文,她認出自己的名字才敢拆,其中一個是一隻泰迪熊玩偶,還有巧克力、鋼筆、羊毛衫等各式各樣的物件,最後是一疊明信片,正面印着歐洲著名的風景區,背面是熟悉的字迹,文字不長,但林明溪讀出了其中綿長的思念。
她心底泛出細細密密的甜意,快樂包圍了她。
剛把禮物收拾好,程至簡的電話就打來了,“我給你寄了禮物,你收到了嗎?”
“剛收到,怎麼那麼多?”
聞清瀾咳嗽一聲,林明溪捧着手機鑽進衛生間。
“你喜歡嗎?”程至簡的聲音還帶着剛起床的沙啞,北歐跟國内有七個小時的時差,他那邊剛早上。
程至簡夢呓一樣說着給林明溪的禮物,“你覺不覺得那個泰迪熊跟你很像,我一看到它就想起了你,簡直跟你一模一樣,又酷又拽的,超可愛,還有巧克力,這邊的巧克力味道更濃醇,你嘗嘗,很好吃,那件羊毛衫是純羊毛手工編織的,以後你穿上就不用怕冷了。對了,還有鋼筆,那個筆尖很流暢,你可以考試時候用,會幫你考高分的。”
程至簡還帶着睡意,他的語速很慢,一字一句碾過林明溪的心房,她的心跳随着他的語速而跳動。
“明天我們還要去别的國家,到時候再給你寄一批。”
“不用了,”林明溪阻止,“這些已經夠了,快遞寄到畫室,聞老師都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