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湘聲音不大,卻是所有人都能聽得到。
而白清婉這邊身為注資的聯合總裁,卻是不好與之置氣鬥嘴,不然難免有失身份,因此免不了要吃了這一暗虧,不過既然注資的大事敲定,吃些小虧她也是能忍下的。
沈宴的目光卻很快落了過去,面色透着冷屑。
過了少頃,他重新看向侯東南:“簽字之前,有幾處條款要改一下。”
“第一,Pearl線原定保留的雄安10%預留股份剝離,由貝殼新增10%股份同比置換。第二,原占股全集團5%股份的楚湘湘女士将全部股份撤出,由其他股東按市價商議收購。第三,原雄安國際集團更名為遠一集團。”
沈宴話音一落,楚湘湘面色立刻漲得通紅:“沈總,你的意思是要把我踢出董事會?”
沈宴根本未看她,而是繼續對侯東南說道:“侯先生意下如何?”
他冷不防提出新的補充條款,而且樁樁件件都是大事,侯東南一時也有些發愣:“沈總,這……”
沈宴淡然一笑:“侯先生,董事會可不姓楚。”
侯東南立刻懂了沈宴話中暗示,這三件事,看似事事重要,其實仔細想來均隻是動了楚家人的利益,與他們其他董事幹系不大,甚至還多了5%的股份可分。至于這公司姓白還是姓楚,叫雄安還是叫遠一,都與董事們無關,隻要收益不少拿就成,何必為楚家得罪沈宴。
想通了,侯東南就答應得痛快:“就依沈總的意思辦。”
“沈宴,你别欺人太甚了。”一旁自始至終未說話的楚一雄這時突然出聲。
全場寂靜,落針可聞。
隻沈宴臉上尤挂一抹微笑,他擡眼:“楚總似乎有話要說。”
“如果楚某沒記錯的話,更改細則是需要原始股東到場的。”楚一雄聲音雄厚,目光炯炯,沉浮商場久了,自身也帶有一股逼人的氣勢。
沈宴面色絲毫未變,好像早料到楚一雄發難一般:“上一場股東會上楚總拿出陰陽合同時未曾要求原始股東到場,如今我們聯合股東合理增删細則,你倒是謹遵規章。”
話畢,他舒張雙臂,好看的手中握着一隻黑色鑲金絲的簽字鋼筆,将身體自然向後靠在椅背,神色悠然盯着楚一雄。
後者面色一時泛靑紅,楚一雄人如其名,面相渾厚,額上深邃法令紋溝壑叢生,此刻緊皺,然而這所有神情卻在很短的時間内隐去,楚一雄縱橫商界,深知利益比所謂面子和底線更重要。
他幹笑兩聲:“沈總翻那老黃曆作什麼,楚某早記不清了,況且今日的會議就研究當下的議程,這才是衆所周知的道理。我楚某提出的是在公司規章中白紙黑字寫清楚的,沈總如何看?我瞧你今天還帶了律師顧問,總不會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吧?”
被楚一雄将了一軍,沈宴并不動怒,他冷淡道:“要是有人懂規矩,我們也用不着再開這第二次會議了。”
越筝和柳柳不約而同在身後大聲嗤笑了一聲。
“怎麼,沈總要不顧規矩,強硬更改定好的條款嗎?”程名奕也出聲,他怕沈宴真這麼做,讓楚家無路可走,就先當衆出聲堵住他的路,企圖在道德上占上風。
沈宴輕笑,睥睨他道:“對啊,有什麼不可以嗎?”
絕對的強勢方不需要講規則,因為,他可以制定規則。
程名奕一時語塞,沒想到沈宴會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又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楚一雄以手壓他手臂,示意他不要再出聲,怕他年輕不知輕重,出言再激怒沈宴,對方現在幾乎占據絕對優勢,不能硬碰,隻能取巧:“那沈總既非要如此,楚某也無話可說,隻是到時候業界談起沈總作為,恐怕會不太好聽罷?”
這是謀圖以輿論給沈宴施壓,暗指他若還想在業界做生意,就要顧及名聲,不能輕易把事情做絕。
沈宴冷笑,根本不在意楚一雄暗示:“業界說什麼與我無關。”而後,他盯住楚一雄,“不如我說個與楚總有關的吧,把雄安撤出股份從5%變成10%如何?”
楚湘湘再也忍不住,作勢就要出聲,被楚一雄按住,他對楚湘湘重重搖了搖頭。想要守住家業,必須要能屈能伸,伺機而動。
撤股5%對楚家來講已是動搖了很大利益,提至10%簡直可以說是動了筋骨,那是萬萬不能承受的,深知沈宴其人當真做得出來,因此楚一雄很識時務地沉默了下來。
沈宴看他們一眼,對于楚家人的表現,他面上看不出什麼明顯的情緒。
隻見他側頭對立刻上前的聞讓耳語幾句,對方點頭,而後快步離開了會議室。
衆人面面相觑,侯東南試探着對沈宴開口:“沈總……是否繼續簽署合同,您補充的細則稍後我讓助理做好附在原件上面。”
“不急,”沈宴緩緩道,“侯先生先吩咐助理去做補充細則吧,稍後拿着加蓋好公章和簽字的補充文件與原合同一起簽字。”
侯東南點點頭,示意助理去做這些事。
這時會議室門扉打開一個小縫,露出聞讓的半張臉,他對上沈宴的眼神恭順點了下頭。
沈宴了然,這才開口,聲音不大語氣也緩,卻讓衆人聽得很清楚。
“大家見見一位老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