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風好像沒站在女神這邊。

她已看不清靶，猶豫要不要把弓先放下的瞬間，陸嶼矜貼近了一些，站在不影響她射箭的距離，細心地把每一根調皮的發絲都抓住，輕輕攥在左手。

林一遊心下一動，聽到人群中有女孩因為俊男靓女的互動而激動得“啊”了一聲的聲音，她的視野也瞬時變得清明起來。

“咻”的一聲，每個人都聽到了箭離弦的聲音。

下一秒，箭射在靶上獨有的沉悶而有力的聲音也被風吹了過來。

裴鎮和程亦安小跑着沖過去，這次露出笑容的人角色對調，後者跳起來招着手，歡呼道：“九環！九環！”

祁琛聲音也變得歡快起來，他驚喜地說：“我靠！林小姐你……你牛啊！”

秦西誠臉瞬間垮了下來，陳寅輝還算鎮靜，畢竟隻是第一輪。

隻有陸嶼矜像是預料到了結果一樣，表情淡淡，氣定神閑，他的眼神緊緊鎖定在她優越的側臉，感受到的是她周身平靜到狂妄的氣場。

林一遊一件事情一旦開了場就不會再留意甲乙丙丁說了什麼，那些或是贊揚或是潑冷水的話，不過都是無意義的旁白是不準确的注解，上帝真正想傳達給她的話，藏在下一支箭飛出箭弦的瞬間呼嘯的風聲裡。

陳寅輝後知後覺，她剛剛随手射出的一環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

林一遊随手搭上了第二支箭，這次就算圍觀的人也不再發出一點聲音，每個人都期待着第二輪的結果。

試箭前她把手機交給了陸嶼矜，她的手機鈴聲就在這時忽然響起，在這靜谧又焦灼的氣氛裡，再動聽的前奏也顯得很突兀。

陸嶼矜輕聲問：“幫你挂掉嗎？”

林一遊姿勢一動不動，右眼瞄準靶眼，随意問道：“誰打來的？”

陸嶼矜用另一隻空着的手掏出手機，輕聲道：“小樹打來的語音電話。”

“小述打來的”，林一遊柔聲道：“接一下，方便嗎？”

“當然。”

陸嶼矜左手攥着她的頭發，右手拿起手機放在她右耳邊。

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這個時候還接電話，搞不清主次啊？”

另一個人回應：“也許人家胸有成竹呢？”

又有人接話：“我看未必，一會一環一會九環，水平忽高忽下的，結果不好說。”

……

林以述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林一遊唇角含笑，輕聲問道：“幹嘛？”

“我要送紅酒杯去洗澡，你常去的那家寵物店叫什麼名字來着？”

林一遊不加所思地說：“愛寵，就在我們那個區。”

别人還在猜她這一箭要何時才能射出，不料話音剛落，她的箭也飛了出去，毫無征兆又利落幹脆。

圍了一圈又一圈像千層餅一樣的每個人都神色各異。

“靠！就這麼射出去了？”

“邊接電話邊射箭？”

圍觀群衆叽叽喳喳的說話聲順着話筒傳到了那頭，林以述猜到了什麼似的問道：“姐，你在幹嘛呀？”

“在射箭。”

“幾環啊？”

這是陸嶼矜最近一月以來第一次在林一遊臉上看到了一種一切盡在掌握而顯得慵懶倦怠的眼神，她懶懶地對着手機說：“十環吧。”

裴鎮陳寅輝雙雙懷疑地看了她一眼，秦西誠松開了摟着黃裙美女的手，一言不發地看向跑到對面看靶數的徐莫然，隔了太遠看不清他的表情，就聽到祁琛情緒激昂地喊着：“十環十環！”

林一遊半點笑意都看不見，就像無風吹動毫無漣漪的湖面，給旁人的感覺就像射中十環是什麼輕松平常的事情，她又跟林以述交代了幾句就挂斷了電話，陸嶼矜重新把手機放進外衣兜裡。

當她拿起第三支箭，已經有人被感染在高高喊着“加油”，她完全不在意周圍人的反應，仿佛全場的人喝倒彩她也能不受影響。

陸嶼矜也做不到完全冷靜，不由得低聲說了句：“加油。”

林一遊聽到了，她偏過頭來，左眼仍然是緊閉着，右眼蘊着一層分不清是月光還是燈光的光暈，亮亮的，又透着一點野性的堅定，她輕輕笑了一下，類似“安撫”地說：“放輕松。”

第三支箭，隻要不低于八環，就有人自食惡果了。

陳寅輝陰陽怪氣地說：“林小姐這哪是多年不練啊，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深藏不露嘛。”

林一遊懶得跟他扯皮，這種試圖擾亂軍心的低級防禦太low了。

見林一遊和陸嶼矜幾個人都不為所動，裴鎮用手肘碰了碰黃裙美女，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上位”的時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