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焰一陣失神,眼前一片空白,愣了幾秒後,猛然間覺得被潑了一盆冷水。
怎麼沒人提前告訴她啊?二叔怎麼也不早點說呢……
她趕緊拿出手機看時間,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原本該是下班回家的時刻,結果剛上班的第一天就要加班,而且這加班還是自己找的。
司清焰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明天幾點出殡呀?”
“早上十一點。”二叔目光投向街角,雙手沉默地插進褲袋裡,“我去跟老張說一聲,隻做一副麻将,你看來得及不?”
司清焰有些動搖,幾乎想要點頭同意。可轉念一想,要是能都做成,或許會是對張叔最好的撫慰吧。
張叔不僅不忌諱自己被做成祭壇上的供品,甚至還很期待,那就說明他希望能用這種方式陪伴母親,彌補那些年錯過的時光呀。
司二叔沒有當場立刻反對她的提議,想必也是不想掃張叔的興。
雖然司二叔此刻的關懷讓她感激,但司清焰卻越發确信,這一切必須由她親手做成,以實現張叔的願望。
她把想法堅定地告訴了司二叔,他沒有反對,隻是輕輕擺手,示意她去後廚忙碌,而自己則繼續站在外面,終于能抽一支煙了。
在煙霧缭繞中,他瞥見了一個人。
居然是時淵洺。
有些驚訝,因為記得齊天曾提起過,今天這人來過一次,沒想到他又來了。
司二叔并沒有遞煙過去,因為知道時淵洺從不抽煙。
于是随意地點點頭打聲招呼,時淵洺也不緊不慢地回禮,目光清冷,卻不失禮數。慢慢走近後,才伸出手來,握住了司二叔的手。
打完招呼後,他們站在原地,沉默無言。
司二叔原以為他是為了什麼事情才特意過來的,可現在看來又好像是剛巧路過,但明顯還不止如此。
真是老樣子,讓人難以捉摸啊。
不過總感覺他在尋覓着什麼,又好像已經失去了,顯得困在孤寂裡。
“還記得清焰嗎?”司二叔随意地開了個話題,“她回來了,正在廚房。要去跟她打聲招呼不?”
司二叔記得這兩個人小時候常在一起玩的。
時淵洺沒有立刻回應。
其實司清焰與他交往過的往事,司二叔從來不知。
隻不過被這麼一問,雖然表面上風輕雲淡,但心髒還是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時淵洺勾着嘴角,低聲解釋:“白天見過。”
話音剛落,兩人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時淵洺的目光飄向遠處,思緒亂如傍晚的黃霧。
其實每個月他隻回一次老房子,家裡空蕩蕩的,畢竟家裡人全都死了。可今天不知怎的,一時興起便回來了。
他隻是突然很在意。
明明白天見過了,她看起來還不錯,但現在聽司二叔這麼一說,就更在意那個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是不是又弄得自己滿臉面粉。
思及此,他便下定決心:“我再去打聲招呼。”
他朝司二叔點了點頭,匆匆轉身,腳步急促,消失在轉角處。
司二叔默默看着他離開,眼底閃過煙絲亮起的光。他深吸一口煙後緩緩吐出,享受着這慢吞吞霧蒙蒙的時光。
最終,嘴角上揚,眉眼舒展,若有所思地歎道:“年輕真好啊。”
雖然時淵洺也不算太年輕,他已經三十多歲,比司清焰大了六歲。
第一次見面時,時淵洺十六歲,司清焰十歲。
盡管他們身處同一個鄉鎮,但正如司清焰所言,這個地方遼闊得讓人迷失,茫茫人海中,他們的相遇并非易事。
時淵洺那時才跟着家人搬到鎮中心,而司清焰依舊住在鄉下,本來更沒有可能相遇。
但命中注定。
臨近高考,時淵洺偶爾會回老家找初中舊友林琛打球,借着這種簡單的快樂暫時逃避那緊張與焦慮,主要是他不明白自己的未來為何要被束縛在單一的路徑上。
林琛倒是沒有這種煩惱,因為他早已想好了一條很少人會走的道路。
不過,這條路有點危險。
“我要當戰地記者!”聽到林琛這麼決絕地說出自己的理想時,時淵洺有那麼一瞬間還挺羨慕這小子。
“行,你報道戰地情況,我扛着攝像頭給你拍,讓大家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