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後,他忽然嗤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你想走?”
“魏哥哥,我……”羅爾咬緊了下唇,臉色蒼白。
“行啊。”魏逸慢悠悠地擡起手,輕輕地拍了拍被子:“那就走呗。”
羅爾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像是沒想到魏逸會這麼幹脆。
可下一秒,魏逸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句:“不過,你走之前,給我把夏日祭看完。”
羅爾的呼吸頓了一下,茫然地看着他:“……什麼?”
“你不是說想我們的夏日祭不夠壯觀嗎?”魏逸眯了眯眼睛,語氣帶着幾分玩味:“那你倒是看完啊,我會看看它到底有多壯觀。”
羅爾的嘴唇微微張開,像是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看完之後,你愛去哪去哪,随你。”魏逸偏過頭,不再看他,語氣随意得像是在聊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
空氣凝滞了好幾秒。
終于,羅爾低下頭,輕輕地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地說道:“……好,我知道了。”
魏逸沒有再回應他,仿佛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
羅爾的手指松開又握緊,最終,他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朝着門口走去。
經過方湛他們身旁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擡起頭看了一眼方湛,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快步離開了病房。
——
病房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外面的風輕輕吹進來,帶着夏日裡特有的潮濕氣息。
魏逸靠在病床上,眼神懶散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三人——方湛、林美雪和魏傑。
“行了行了,我沒死。”魏逸擡起手擺了擺,一副懶得應付你們這些人的模樣:“别一副看遺照的表情。”
林美雪嘴角一勾,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命倒是真大。”
“那可不。”魏逸懶洋洋地擡了擡下巴:“老子這條命,可值錢着呢。”
林美雪卻沒有被他輕佻的态度騙過去,反倒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說起來,魏傑那家夥,當時可是哭慘了。”
魏逸的表情僵了一下,眼神瞬間瞥向魏傑。
魏傑的臉色頓時一黑,猛地側身,直接用手肘撞了林美雪一下:“你瞎說什麼!”
林美雪被撞得踉跄了一步,但臉上的笑容卻更大了:“哎喲,你這是害羞了?”
“别聽她亂說,我才沒有哭。”魏傑的耳根微微泛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後别扭地看向魏逸,語氣帶着點不耐煩。
“是嗎?”魏逸眯了眯眼睛。
魏傑咬牙,目光有些閃躲:“……當然是。”
魏逸盯着他看了幾秒,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但最終,他隻是低低地笑了一聲,沒有繼續拆穿。
他心裡清楚,魏傑嘴上再怎麼否認,可要是林美雪能這麼說,那就說明……魏傑是真的哭了。
魏逸微微垂下眼睑,眼底閃過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哭什麼啊……
正當病房裡的氣氛有些尴尬時,魏傑忽然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折好的紙船,随手朝魏逸扔了過去。
“拿去。”魏傑的語氣有些不自然:“然後丢了。”
魏逸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低頭一看——是個有些皺巴巴的紙船,像是随手折的,邊角還有點不平整。
“你給我這個幹嘛?”他皺了皺眉,擡頭看向魏傑。
“随便折的,你丢了就行。”魏傑别開臉,語氣有點僵硬。
“哦——?”魏逸眯着眼睛看着魏傑,嘴角微微勾起。
魏傑的臉色頓時一變:“你——”
“行了行了。”方湛見魏傑要炸毛,立刻打圓場,他看了魏逸一眼:“魏逸哥,你确實吓到大家了。”
魏逸微微一怔。
他看着方湛,眼神微微晃了一下。
半晌,他才輕哼了一聲,把那張紙船随手放在床頭櫃上,語氣依舊漫不經心:“行吧,我知道了。”
病房裡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兒。
“好了,我該走了。”林美雪看了一眼時間,拍拍手。
魏傑冷哼了一聲,轉身往外走:“行了,魏逸,你趕緊養傷,别到時候連夏日祭都看不了。”
魏逸擡起手,随意地擺了擺,算是回應。
方湛最後看了魏逸一眼,嘴角帶着淡淡的笑:“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去看煙火。”
魏逸的眼神微微動了動。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病房裡再次恢複了安靜。
魏逸靠在病床上,低頭看着那張被他随手放在床頭櫃上的紙船。
魏傑哭了嗎?
那家夥真的哭了?
魏逸盯着那張紙船,嘴角微微動了動,想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啧,真是麻煩啊……
——
夜幕沉沉,窗外的天空被點點星光鑲嵌,散發着微弱而靜谧的光。
醫院的走廊裡安靜得隻能聽到護士推着藥車緩緩經過的聲音,混雜着低聲的交談,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種安穩的沉寂之中。
病房裡沒有開大燈,隻有床頭的小夜燈亮着,昏黃的光線柔和地灑在魏逸身上。
方湛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手裡握着一瓶剛從醫院自動販賣機裡買來的橙汁,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瓶身的标簽。
魏逸靜靜地靠在床頭,手裡轉着魏傑給他的那張紙船。他的動作很随意,隻是随手玩弄着,但眼神卻落在某個不知名的點上,心思飄遠了。
“喂。”魏逸突然開口:“你怎麼還不走?”
方湛眨了眨眼睛,像是沒聽懂一樣:“我為什麼要走?”
“都這麼晚了。”魏逸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不困?”
“還好。”方湛笑了笑,晃了晃手裡的橙汁:“而且,我想陪你多聊一會兒。”
“你這傻大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粘人了?”魏逸微微皺了皺眉。
方湛沒有回答,目光落在魏逸手裡的紙船上,沉默了一瞬,才緩緩開口:“魏傑的?”
魏逸的手指頓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原來的動作。
“是啊,那家夥不知道抽什麼風,給了我這麼個玩意兒。”他瞥了一眼方湛,輕哼了一聲。
“可你還是留着了。”方湛輕輕笑了一下。
魏逸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盯着那張紙船,沉默了幾秒。
他突然像是有點煩躁似的,把紙船随手放到床頭櫃上,換了個話題:“夏日祭的事,怎麼樣了?”
方湛心知魏逸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但他也沒有拆穿,而是順着話接了下去:“還在調整,原本的計劃因為小禮堂被燒毀的事情,改了不少,不過……還是能順利舉辦的。”
“你一個人忙得過來?”魏逸擡眼看他。
“當然,還有其他人幫忙。”方湛點點頭。
魏逸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勾了勾嘴角:“那你倒是挺有領導能力的。”
方湛輕笑了一聲,眼裡帶着一點戲谑:“那是魏逸哥教得好。”
魏逸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兩人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病房裡隻剩下窗外隐約傳來的海浪聲,像是溫柔的呢喃。
過了一會兒,方湛忽然開口,聲音很輕:“魏逸哥。”
魏逸轉過頭來看他。
“等你出院,夏日祭就該開始了。”方湛的目光帶着一點溫和的認真,他緩緩地說道。
魏逸微微一愣。
“那時候,我們就能一起看煙火了。”方湛繼續說道。
魏逸盯着方湛看了幾秒,眼神裡閃過一絲晦澀不明的情緒。
最後,他輕輕地“切”了一聲,别開了頭,語氣裡帶着一點刻意的嫌棄:“啰嗦。”
可他的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了些弧度。
窗外的夜色深沉,而方湛看着魏逸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也輕笑了起來。
方湛把手輕輕落在魏逸的頭發上,哼起了熟悉的旋律:“乖乖睡,乖乖睡,啦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