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的倒計時已經進入最後階段,整個翔島都彌漫着緊張又興奮的氛圍。
清晨的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落在小禮堂前的廣場上。
魏逸站在搭建好的彩排舞台上,手指抵着眉心,低頭看着舞台的布置,眉頭皺得很緊。
“燈光呢?”他轉頭問一旁的工作人員。
“還在調試!”對方忙不疊地答道,滿臉是汗。
魏逸“啧”了一聲,擡頭看向高處的燈架,眼裡透着些許不耐。
他昨晚睡得不好,早上起來整個人都有些煩躁,現在連微風吹過臉頰的觸感都讓他有些焦躁不安。
更糟糕的是,他右手的拇指上還沾着一點已經幹掉的強力膠。
想到這個,他垂下眼,拿出口袋裡的東西——一個破碎但又被拼接回去的貝殼吊墜。
這是方湛撿回來的。
雖然吊墜已經裂開,經過修補後,裂縫仍舊清晰可見,但魏逸還是花了一點時間把它重新粘合好。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執着。明明當時嘴硬地說了“算了”,可一回到房間,他還是鬼使神差地找來了強力膠,小心翼翼地把破碎的貝殼拼回原樣。
魏逸盯着它看了幾秒,忽然聽到舞台下有人喊他的名字。
“魏逸哥!”
他回過神,擡頭看去,方湛正站在舞台下,穿着單薄的黑色短袖,整個人看起來比前幾天精神了不少。
他正仰頭看着魏逸,眼裡帶着點促狹的笑意。
“發什麼呆?”方湛揚了揚手裡的文件:“輪到你上台試音了。”
魏逸伸了個懶腰,往台下走去,順手把貝殼吊墜放到了桌上。
——
夜色逐漸籠罩翔島,夏夜的海風帶着淡淡的潮濕氣息。小禮堂附近人聲漸稀,連剛剛還在彩排的舞者們也已陸續散去。
羅爾踩着輕快的步子走進小禮堂,他的嘴角還挂着若有似無的笑。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夏日祭,需要更多的光亮才行。
這可不隻是為了讓場面更熱烈,而是要讓某些人好好看看,誰才是最懂氣氛、最有想法的人。
他熟練地從背包裡拿出幾支火把,輕輕擺放在小禮堂的角落,又伸手拖過一小桶汽油,動作熟練得像是策劃了一場精妙的藝術表演。
他一邊哼着不知名的調子,一邊低頭檢查火把的擺放位置。
“到時候……魏哥哥和方湛一定會大吃一驚吧?”
他的喃喃自語消散在夜風中。
一想到方湛那副總是愛闆着臉、卻又不得不被自己想法折服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笑。
魏逸呢?魏逸肯定會誇他的吧?畢竟,這可是為了祭典的氣氛啊。
他緩緩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确認一切安排得當,然後輕輕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讓自己滿意的作品。
“我真棒……明天隻要點個火就好了。”
但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羅爾眼神一變,迅速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退到小禮堂的陰影處,目光緊緊鎖在門縫之間——
門外,一道身影停住了腳步,站在門口,似乎在猶豫是否要推門進去。
月光落在那人的側臉上,露出熟悉的輪廓。
——是魏逸。
羅爾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幾分,手指微微蜷縮,指甲幾乎要陷進掌心。
他屏住呼吸,靜靜地站在陰影裡,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
魏逸站在門口,目光往裡掃了一眼,像是在确認什麼。
“我放哪兒了……”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在昏暗的禮堂内掃視了一圈,最終還是沒有進去,而是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等他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在夜色裡,羅爾才緩緩松了口氣。
好險。
但也有點可惜,魏逸要是再往前走幾步,就能看到他的“驚喜”了。
羅爾勾了勾唇角,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小禮堂。
——
十分鐘前,雜貨店。
店裡的老式風扇緩緩轉動着,吹動貨架上挂着的彩色紙條,也帶走了一絲悶熱的空氣。
方湛正站在收銀台旁,一邊低頭翻着手裡的筆記本,一邊計算明天搭建小神社所需要的材料。
他的手指在紙上輕輕點了點,像是确認着什麼,臉上的神情難得帶着一絲興奮。
這是他們共同籌備了這麼久的祭典,終于要進入最後的搭建階段了。
就在這時,雜貨店的門被推開,風鈴清脆地響了一下。
方湛下意識地擡頭,迎面看到魏逸邁步走了進來。
魏逸走進來的步伐帶着一絲随性,目光四處掃了一圈,像是在尋找什麼。
“魏逸哥?”方湛忍不住開口:“怎麼來了?”
“哦。”魏逸的語氣很随意,像是随口一提:“就是來提醒你一聲,明天就要搭建小神社了,别忘了。”
方湛聽到這話,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點點頭:“當然不會忘。”
但他很快就察覺到魏逸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站在店裡,雙手插在口袋裡,眼神卻并沒有落在方湛身上,而是不斷地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你在找什麼?”方湛皺了皺眉,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魏逸愣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
方湛看着他,眼神微微眯起,似乎想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些什麼。
“那行,明天見。”魏逸并沒有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他做出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方湛心裡莫名有些不安,他伸出手,在魏逸即将轉身的時候拉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魏逸微微一怔,低頭看着方湛握住自己的手。
“你真的……還不打算回來住嗎?”方湛沉默了一下,低聲問道。
魏逸愣了半秒,随即笑了,語氣帶着一絲漫不經心:“放心,我已經沒和羅爾住一間了。”
方湛的手微微一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夏日祭忙完再說吧。”魏逸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揮了揮手,轉身走出了雜貨店。
風鈴又一次響起,魏逸的背影消失在店外的街道上。
方湛站在原地,看着魏逸離開的方向。
——
魏逸一路走向小禮堂,步伐放得很慢。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把貝殼吊墜放在了這裡,卻又記不太清。今天祭典彩排太忙,他記得自己在換位置的時候随手放在了一旁,之後便沒再注意。
來到小禮堂門口,他擡眼往裡面看了一眼,裡面漆黑一片,隐約可以看到舞台和幾排長凳的輪廓。
“我放哪兒了……”
“算了,說不定在外面。”魏逸站在門口思索了一下,随後還是決定在外面先找找。
他繞着小禮堂走了一圈,在門口旁邊的木桌上看到了熟悉的貝殼吊墜。
它靜靜地躺在桌面上,已經被他用強力膠拼合在一起的裂痕仍然清晰可見,但至少,它還是完整的。
魏逸輕輕吐了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點弧度。他伸手拿起吊墜,細細端詳了片刻,心裡竟然有些放松。
還好。
至少它還在。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他無意間瞥見小禮堂的門,不知何時,竟然微微敞開了。
他皺了皺眉,剛剛來的時候明明是關着的……難道是風吹開的?還是有人來過?
魏逸下意識地走了過去,伸手推開了門。
一股淡淡的汽油味撲鼻而來,他下意識地皺起眉頭,目光迅速掃過禮堂内部。
果然,在禮堂一角的地闆上,他看到了一桶已經被打開的汽油桶,旁邊還有幾支火把東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
魏逸的心猛地一沉。
“誰會在這裡放汽油?”他心裡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剛想走近查看,腳步卻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汽油桶,桶身微微一晃,幾滴透明的液體順着傾斜的角度灑了出來,落在了木質地闆上,滲透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