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湛站在堆滿物資的角落,手裡捏着一張預算表,眉頭緊鎖。
“這還不夠?”他低聲嘟囔了一句。
旁邊的趙一輝雙手抱胸,嘴裡叼着根棒棒糖,懶洋洋地看着表格上的數字,嗤笑了一聲:“這點預算撐死勉強夠搭個棚子,剩下的都得靠人力撐着。”
方湛抿了抿嘴唇,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燈籠、攤位、舞台、布置……都要錢,少一個都不行。”他低頭數着物資的清單,眼裡透着疲憊。
“哎呀,你也别想那麼多,”趙一輝伸了個懶腰,眼神帶着點調侃:“要不你去找你魏逸哥要點錢?聽說他可有錢得很。”
方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有錢也不會給我們。”趙一輝聳聳肩,嘴角帶着點壞笑:“也對,畢竟昨晚你倆——”
“閉嘴。”方湛打斷他,語氣比平時更冷了一點兒。
趙一輝看着方湛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啧,真是不禁逗。”
方湛沒再搭理他,拿起手機開始聯系願意幫忙的商家,趙一輝站在一旁,手裡轉着棒棒糖棍子,心裡卻琢磨着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魏逸那人,真要是炸了,指不定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他有點兒好奇,但也知道方湛肯定不會說,于是也就沒再問。
預算問題還沒徹底解決,但眼下能做的事隻能先做。
“燈籠不夠,我們得再想辦法。”方湛擡頭,看着屋頂挂着的幾串紙燈籠,眉頭皺得更緊了。
“你要是實在沒辦法,就别搞那麼多燈籠,反正島上天黑後也不是沒路燈。”趙一輝叼着棒棒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方湛瞪了他一眼,顯然不打算接受這個提議。
“唉……我就開個玩笑嘛。”趙一輝聳了聳肩。
說完,他邁開長腿,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小禮堂。
——
趙一輝剛走出小禮堂,就被一群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圍住了。
“輝哥!”
“輝哥!”
“輝哥,你手上的畫畫好帥啊!”
趙一輝愣了一下,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露出了手臂上的紋身。
是他當年腦子一熱紋的,純粹為了裝酷。
“輝哥,為什麼要在手上畫畫啊?”
“阿婆阿爺都不讓我們畫!”
“他們說這樣以後會後悔的!”
“你懂什麼,這是藝術。”趙一輝咬着棒棒糖,掃了這幫小鬼一眼,懶洋洋地笑了一下。
小孩們對“藝術”這個詞沒啥概念,但還是睜着大眼睛盯着他的手臂看,叽叽喳喳地讨論起來。
“可是輝哥,你是不是很疼啊?”
“阿婆說,隻有壞人才會在手上畫畫!”
“那輝哥是壞人嗎?”
趙一輝:“……”
這群小鬼的問題怎麼一個比一個難回答?
他舔了舔後槽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忽然覺得有點兒煩躁。
以前紋這個東西,就是為了耍帥,站在人群裡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覺得他酷,覺得他不好惹,覺得他跟别人不一樣。
可現在……他懶得再解釋了。
“算了。”
他甩了甩手,決定以後還是别穿無袖了。
不過——
他又瞄了一眼眼前這些大眼睛亮晶晶的小屁孩,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把棒棒糖換了個方向叼着,随意地揮了揮手:“去去去,别煩我,去玩你們的。”
小孩們哄笑着跑開了,他這才松了口氣,繼續往廣場的方向走。
——
雜貨店的後院堆滿了夏日祭要用的材料,木闆、彩繩、紙燈籠,還有一堆還沒被整理的竹竿。
魏逸站在一旁,雙手抱胸,看着林美雪手裡拿着材料清單,細細核對。
他心不在焉地踢了一腳地上的木塊,腦子卻還在想着昨晚的事。
“我是很大度的。” 魏逸忽然出聲,把這句話說給林美雪聽,也像是在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林美雪沒擡頭:“哦?”
“就算和方湛吵了架,該做的事還是要做。”魏逸漫不經心地說:“反正我跟他之間的事,又不會影響到夏日祭的進展。”
林美雪挑眉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那種“行吧,你說了算”的笑,懶得拆穿他。
畢竟魏逸越強調,反而越像是在逞強。
這時,羅爾慢悠悠地晃了過來,手上拿着一個還沒拆封的彩燈,一副悠閑的樣子。
“魏哥哥,我剛剛想幫忙拿燈籠來着,結果不小心打翻了一箱,摔壞了好幾個。”羅爾嘟着嘴,語氣帶着撒嬌的意味:“不過你們應該不缺這些吧?”
“給我滾。”魏逸看着他空蕩蕩的手,扯了扯嘴角。
“那我不添亂,陪着魏哥哥總行吧?”羅爾不以為意,湊近了些,笑得燦爛。
林美雪看不下去了,歎了口氣,搖了搖手裡的材料單:“魏逸,你家這位真是‘大忙人’,可惜一點忙都沒幫上。”
魏逸無奈地瞥了羅爾一眼,說不上是厭煩,還是習慣了對方這種黏人的勁頭。
“随他吧。”魏逸語氣有點散漫:“反正也沒指望他做什麼。”
“可你這樣,他一直賴着你,你确定……方湛不會更生氣?”林美雪漫不經心地問。
魏逸一頓,表情瞬間僵了一下。
魏逸懶得理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流程表,翻看了一遍。
他目光落在最後一欄——神轎隊壓軸表演。
這個安排從一開始就是他決定的。
畢竟按照翔島的傳統,神轎巡遊是整個夏日祭的核心部分,壓軸出場是毋庸置疑的。而舞蹈團的演出雖然也很重要,但一直以來都是作為前半部分的亮點,之後才是神轎隊将祭典推向最終高潮。
這個安排,舞蹈團一開始就知道,按理來說不會有異議。
确認無誤後,随手把表格放回桌面,拿起筆在某些重要事項上做了标記。
而此時,不遠處,魏傑靠在一根木柱旁,目光落在魏逸放下的流程表上。
“無聊……”
他慢悠悠地踱步過去,趁魏逸和林美雪在另一邊讨論神社搭建的事情時,手指迅速翻開那張流程表,在上面添添改改了一番。
——
不久後,魏逸把整理好的流程表拿起來,走向公告欄,把它貼上去。
“流程基本就這樣。”魏逸轉身,看向周圍的工作人員:“所有人按照這個時間進行準備,沒問題吧?”
衆人紛紛點頭,陸陸續續散開去準備自己的工作。
然而,就在流程表被貼上的半小時後,廣場上卻忽然傳來了激烈的争吵聲——
“憑什麼神轎隊不能壓軸?!”
“舞蹈團的表演才是祭典的高潮,我們不壓軸,難道讓你們扛個轎子走最後?”
“放屁!我們神轎隊才是傳統重點,你們不過是跳個舞!”
“傳統?笑話,你們扛個轎子就能代表祭典的重點了?祭典的氛圍是靠我們的舞蹈帶起來的!”
兩撥人已經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有幾個人已經開始摩拳擦掌,氣氛劍拔弩張。
魏逸聽到聲音,眉頭一皺,立刻走過去,沉聲道:“吵什麼?”
“流程表寫的是舞蹈團壓軸!這怎麼行?!鬥技大會的最後一個節目應該是神轎巡遊,這是傳統!”神轎隊的隊長氣得滿臉漲紅。
“我們的舞蹈才是最終高潮!觀衆不看我們,看你們一群大老爺們扛個轎子?”舞蹈團的領隊也不甘示弱。
“放屁!”
“誰放屁誰是狗!”
兩邊人已經快要打起來了。
魏逸擡頭看了一眼公告欄上的流程表,眼神瞬間沉了下來。
流程被篡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