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二樓。
房間裡，桌上擺着幾盞簡單的燈。
方湛緊張地坐在椅子上，對着手機屏幕一會兒撓頭，一會兒低頭擺弄設備。
而魏逸則像個幕後老大，雙手抱胸，站在鏡頭外，嘴裡叼着根棒棒糖，表情吊兒郎當的，明顯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
“你再挪點過來，燈光打得太死了，臉色跟鬼一樣。”魏逸瞥了方湛一眼，語氣裡全是嫌棄。
方湛連忙往右挪了挪。
咿呀——
椅子腿不小心蹭到地闆，發出刺耳的聲音。他整個人僵了一下，擡頭看向魏逸，像是等着被罵。
魏逸果然沒讓他失望，冷笑一聲：“行了，别跟個傻子似的緊張。現在就給我熱情點，把你的光芒散發出來！”
“哥就會損我，等會兒要是直播砸了怎麼辦……”方湛被嘲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低聲嘀咕。
“還行，清晰度夠了，聲音也沒問題。”魏逸走到直播設備後，低頭檢查手機屏幕。“就看你能不能好好發揮了。”
方湛吞了口口水，看着屏幕裡自己的臉，緊張得連呼吸都快忘了。
他伸手在桌上摸索，拿起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試圖平複心情。
“開——始。”魏逸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直播正式開啟。
屏幕上迅速跳出幾條評論：
“喲，終于開始了！”
“島長競選宣傳來了！”
“哈哈哈哈，這環境，土得掉渣。”
方湛深吸一口氣，雙手交握搓了搓，手心裡的汗黏得難受。他的視線掃過屏幕上躍動的評論，一時竟不知道該從哪句話開始接話。
“說話啊，”魏逸低聲催促，把棒棒糖棍丢進桌旁的垃圾桶，伸手從旁邊的一個抽屜裡抽出一本畫本和一支記号筆。
他在本子上唰唰地寫了幾個字，然後轉過來給方湛看，上面寫着——
“微笑。放松。”
方湛瞄了一眼，嘴角僵硬地拉起一個笑：“大家好，我是方湛，謝謝你們今晚來看我的直播……”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幹，尾音微微發顫。
評論上立刻跳出一堆回複：
“哈哈哈，島長緊張了！”
“穩住，别慫！”
“這小子怎麼這麼呆？”
魏逸皺了皺眉，低頭又寫了一行字——
“别看屏幕，按稿子來。”
方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把視線從彈幕上移開。
他用手指捏緊水瓶，深吸了幾口氣，然後擡頭看向鏡頭，語速慢慢平穩了些：“翔島一直是我的家鄉，我希望無論是在島上的居民，還是遠在外地打拼的翔島人，都能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回來，為我們的未來出一份力……”
這句話終于像是戳中了評論區的某根弦。
屏幕上瞬間被留言淹沒：
“說得好！我票投定了！”
“島長确實用心，支持！”
“我決定回去投票了！”
不知是真是假，但現在也就先相信了……
而單純的方湛嘴角變得自然了一些。
他的聲音也多了幾分底氣：“這次的競選對翔島很重要，我會努力去為大家争取更好的資源，讓我們的家鄉更美好、更有希望！”
魏逸靠在一邊，漫不經心地看着屏幕，手裡那支記号筆不停地敲着本子。
他低頭又寫了幾行字，遞過去。方湛接過一看，頓時忍不住擡頭瞪了他一眼——
“說你最喜歡家鄉的什麼。别慫！”
“我最喜歡的？”方湛愣了一下，語氣裡帶着一絲猶豫：“可能是島上的風吧。”
評論立刻跟了上來：
“？？？”
“風是什麼鬼？”
“島長您這回答太敷衍了！”
“不是，我是說，”方湛有點急了，手掌在大腿上用力蹭了兩下，試圖平複情緒：“島上的風特别幹淨，吹在臉上像是能把所有煩惱都帶走。我每次站在海邊，都會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忽然，方湛臉上紅暈一片。
“最重要的是，和你一起吹的人……”他别扭地看着魏逸，開口道。
魏逸原本低頭擺弄着設備，聽到這句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擡起頭，微微眯起眼看了方湛一眼。
方湛一對上他的眼神，臉上的紅暈更深了，連耳朵根都燒得通紅。
“就是……比如喜歡的人在旁邊的時候，風也會更舒服一點。”他低頭擺弄着桌上的水瓶，結結巴巴地補充。
魏逸聽完，默默轉過身去，裝作認真檢查直播設備的樣子，耳後卻悄悄染上了一層紅。
煩人……
這句話一出，彈幕稍微緩和了一些：
“這解釋還行。”
“原來是個文藝少年？”
“島長果然有點意思。”
方湛偷偷松了口氣，剛想再接着說點什麼。
“咳咳。”魏逸在一旁輕聲咳了一下。
方湛轉過頭去，看到魏逸正盯着直播屏幕，眼神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方湛壓低聲音問。
魏逸皺着眉頭，盯着手機屏幕冷冷地開口：“傻逼吧……”
“什麼奇怪的？”方湛愣了一下，心頭一緊。
魏逸把手機舉到他面前。
屏幕上，幾條刺眼的評論浮在最上方：
“聽說他人品不行，從小就是混混。”
“還聽說他嘴上不留人，連自己媽媽都罵得不堪。”
方湛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想反駁，腦子裡卻沒反應過來，一片空白。
反正老子不慣着。
魏逸啧了一聲，把畫本一扔，直接走到鏡頭前，彎腰盯着手機屏幕：“陳全？你發的這玩意兒？”
他的動作太突然，方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鏡頭裡突然冒出一張放大的臉。
評論瞬間炸鍋：
“卧槽，這誰？”
“直播事故！”
“哈哈哈，他好兇啊！”
“别這樣……”方湛急忙站起來，試圖把魏逸拉回去，但魏逸卻像沒聽見似的，盯着屏幕冷冷地開口：“你他媽有證據嗎？血什麼口，噴什麼人呢？”
彈幕的節奏變得更加混亂了，短短幾秒鐘，整片屏幕已經看不清内容，隻剩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字。
方湛的心髒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哥，别鬧了，直播還開着呢！”他連忙按住魏逸的肩膀，聲音都在發抖。
魏逸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
他直起身子，随手抓起桌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灌了幾大口，然後低頭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彈幕：“切。”
他的話剛落，方湛就趕緊站到鏡頭前，臉上挂着強行擠出來的笑容：“不好意思，剛剛是設備出了點問題，現在繼續……”
彈幕上又是一陣調侃：
“發生了啥？！”
“哈哈哈，剛才那誰，好有意思。”
“好像是有人造謠吧？”
方湛努力維持鎮定，繼續完成接下來的内容。
但直播的氣氛明顯已經被打亂，原本流暢的節奏被魏逸的“意外插曲”硬生生掐斷了。
一個多小時的直播裡，所有人都在問剛才的男人是誰。有的猜是兄弟、有的猜好友、更有甚者直接開口：“是男同！更愛了！”
方湛癱坐在椅子上，感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哥，剛剛……”他擡頭看向魏逸。
“是有人先挑事的。”魏逸一邊收拾設備，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方湛盯着他看了好久，笑了一下：“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