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濱鎮。
陳全從一艘小漁船上狼狽跳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踏上了漁濱鎮的土地。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逃了多久,也不敢去想翔島上那片火海裡留下的是什麼樣的殘局。
隻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漁濱鎮的街道不比翔島那樣平整,窄小的巷子交錯縱橫,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魚腥混着黴味的味道。
陳全大口喘着氣,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腔。
他摸了摸口袋裡所剩無幾的鈔票,心裡湧上一股絕望。
沒有路費,沒有計劃,這樣的逃亡還能堅持多久?
就在這時,他拐進了一條小巷子。
這巷子比别的地方更狹窄,光線幾乎被兩旁逼仄的建築完全遮擋,隻有幾束微弱的光線從裂縫中漏下。
“這裡應該安全……”他低聲呢喃着,松了口氣,腳卻不敢停下。
碰——!
一頭撞上了一個人。
“操!”陳全捂着額頭,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
擡頭一看,他的呼吸瞬間凝滞。
面前站着一個男人,金黃色的西裝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極為刺眼,像是完全不屬于這肮髒巷子的存在。
他臉上帶着一副溫和的微笑,但那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嗯?”男人低沉的聲音如同蛇信子滑過耳邊。
他的身旁站着五六個黑色西裝的手下,所有人都戴着墨鏡,氣勢逼人。
更讓陳全頭皮發麻的是,這群人圍着一個倒在地上的男人。那人渾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陳全不敢再往前,雙腿僵硬地向後挪動。
他才退了一步,耳邊就響起一聲破空的銳響——一把刀“唰”地飛過,幾乎貼着他的鼻尖刺入了前方一個黑西裝小弟的大腿。
“嗯——!”那小弟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捂住傷口,鮮血瞬間染紅了褲子。
金黃色西裝的男人緩緩蹲下身子,臉上依舊帶着微笑,蔑視地拍了拍小弟的臉: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你也能搞砸?昂?”
“對不起……對不起!老大,是我失誤了!”跪在地上的小弟滿頭冷汗,聲音顫抖。
“失誤?”男人的笑意更深,手從那小弟的肩膀上拍過:“你知道,我最讨厭的是什麼嗎?”
小弟張了張嘴,卻不敢回答。
“處理幹淨。”金黃色西裝男人站直身體,随意地一擺手。
陳全看得渾身發冷,心裡隻剩一個念頭:
跑!
他腳下一軟,轉身就想逃離這個地方。
啪——!
他的手腕被人狠狠抓住,一個黑西裝的小弟一把把他拽了回來,像拎小雞一樣拎到了那個男人面前。
“這個人怎麼辦?”小弟語氣冷漠地問道。
陳全吓得臉色慘白,嘴唇哆嗦着,腦子一片混亂。
金黃色西裝的男人饒有興趣地看着他,似乎在欣賞他的恐懼。
“……殺了。”他說得輕描淡寫。
“别!别殺我!”陳全突然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我是無意間闖進來的!我……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
“哦?什麼都不知道?”金黃色西裝男緩緩眯起眼睛,他的笑容漸漸收斂:“你當我們在這兒過家家?”
“我……”陳全的聲音顫抖,眼角瞥見地上那奄奄一息的男人,心裡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
“不要啊——我剛從翔島逃出來的!不要啊……”陳全用盡全身力氣掙紮着,卻效果甚微。
“翔島?”
“倒是有點意思。”金黃色西裝男微微一怔,忽然笑了起來。
“我女兒啊,挺喜歡翔島的夏日祭。”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深沉,話鋒一轉:“不過,我總是抽不出時間陪她去。”
提到“女兒”這兩個字時,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柔和。
“我……我是翔島人!我可以帶你們介紹夏日祭的東西……”陳全見有機會,連忙開口。
可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額頭一涼——一把槍抵住了他的腦袋。
“誰讓你說那麼多了?”金黃色西裝男的聲音依舊帶着笑意,但卻冷得讓人發抖。
他揮了揮手,對身旁的小弟說道:“帶走。”
陳全被拖了下去,他的雙腿幾乎軟得無法站立。
就在他離開的一瞬間,耳邊傳來槍聲的爆裂音——
砰——!砰——!砰——!
回頭一看,地上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早已沒了動靜,鮮血流淌了一地。
金黃色西裝男收起槍,拍了拍手。
他轉過身,朝巷子深處走去,黑色西裝的小弟們默默跟上,留下一片寂靜與血腥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
陳全被拽着前行,耳邊隻剩下自己的喘息聲。
他知道,自己從此踏入了一個更可怕的深淵。
後面藏着究竟的是什麼,卻全然不敢有一絲深思。
他要做的、隻能做的,隻有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