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基地，晚上。

夜色的海灘安靜得隻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星光稀薄，夜風輕拂，帶着些許鹹濕的氣息。

方湛和魏逸并肩坐在礁石上。

“魏傑他媽就一混蛋！”魏逸一隻手拎着酒瓶，另一隻手毫無章法地揮着，嘴裡嘟囔個沒完：“還把親哥扔在這破地方！什麼意思啊！”

方湛瞥了一眼魏逸，心裡倒是有點竊喜。他的手指搓着褲腿，忍不住低頭偷笑。

能和魏逸哥多待一會兒，不虧。

看來，下次該好好感謝小舅子了。

“酒！”魏逸突然拉住方湛的袖子，手裡舉着已經空了的瓶子：“再給我酒！”

“哥，你從下午喝到現在。”方湛連忙伸手把他手裡的瓶子拿開：“再喝就該醉得爬不起來了。”

“我哪有醉？”魏逸不服氣地嘟囔，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朝方湛身上倒去。

方湛心頭一緊，他慌亂地想把魏逸扶正。

可魏逸卻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賴着不肯撒手。

“你……明明就很喜歡，對吧？”魏逸的聲音低沉而模糊，帶着一絲醉酒後的調笑。

方湛隻覺得腦袋轟地一聲，臉一下子燒紅了。

魏逸的身體靠得更近，方湛幾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

可還沒等他緩過神，魏逸的肩膀突然抖動起來，接着無聲的淚水滑過他的臉頰。

“哥？”方湛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弄得慌了神，雙手捧起魏逸的臉，低聲問：“你……你怎麼了？”

“魏傑不讓我走？”魏逸抽泣着，聲音裡帶着憤懑：“好，那我就一輩子待在這兒，誰愛走誰走！”

方湛的心一緊，伸手撫去魏逸臉上的淚水，輕聲哄着：“沒事的，沒事的昂……”

“人家明明很努力了……這幾天，都裝得冷冰冰的……”可魏逸根本沒聽進去，哽咽着說：“不然的話，又要……受傷了……”

方湛一聽到“受傷”兩個字，心頓時一緊。

“受傷？哥，你哪裡受傷了？我看看，快讓我看看！”他連忙抓住魏逸的肩膀，緊張得語無倫次。

魏逸迷迷糊糊地打掉他的手，慢慢地拉下衣領，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這裡啊……我的小心髒。”

方湛頓時僵住，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耳根。

“哥……”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褲腳，聲音帶着點顫：“别這樣……我……”

魏逸的眼神漸漸從迷離變得狡黠起來，順着方湛的動作低頭看了過去，嘴角帶着笑意，醉醺醺地問：

“怎麼？有反應了？”

魏逸哥……好澀……

方湛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仿佛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他急得隻想逃離，可魏逸卻死死抱住他，完全不給他退路。

魏逸靠得越來越近，鼻尖幾乎碰到方湛的額頭，嘴邊挂着一抹醉意中的笑容。

方湛躲無可躲，隻能結結巴巴地低聲說道：“哥，你真的醉了……”

“我沒醉。”魏逸的聲音依舊模糊，臉上卻是無辜的笑。

他像是忽然變了個人，帶着點撒嬌的勁兒，靠在方湛肩上：“你以前不都願意讓我抱的嗎？怎麼現在不讓了？”

“哥……”方湛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手掌輕輕覆上魏逸的背，想要安撫他，卻又不敢太過用力。

他知道，魏逸是真的醉了。

不然這些話，清醒時他絕不會說出口。

魏逸突然從他的肩膀上擡起頭，盯着方湛看了好一會兒，眼神像是穿透了一層迷霧般清醒了一瞬。

“湛湛，我好羨慕你哦～”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喑啞。

“湛湛……？”方湛一愣，完全沒想到魏逸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那麼讨人喜歡。”魏逸的眼裡閃着淚光，帶着些許無奈和痛楚：“他們都說我愛惹麻煩、而且，還總是讓人失望……讓人讨厭。”

方湛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了，他從來沒有聽魏逸這麼直接地表達過自己的感受。

“哥，不是的。”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捧住魏逸的臉：“你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也沒有讓人讨厭……你是最好的。”

魏逸聽到這話，突然笑了，笑得苦澀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搖了搖頭，伸手把方湛的手握住，聲音沙啞：“湛湛，你對我最好了～”

方湛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心亂如麻。

“哈哈哈哈哈哈！”

魏逸卻笑得更厲害了，眼淚和笑容交織在一起，帶着幾分凄涼和釋然。

“湛湛，你知道嗎？”他輕輕靠近方湛的耳邊，低聲說道：“我真的很想……一直在這裡，一直和你一起。”

方湛不敢動，也不敢說話，隻覺得耳畔傳來的呼吸讓他全身發燙。

可就在這一瞬間，魏逸忽然松開了手，跌跌撞撞地跳了下去，癡笑着朝海邊走去。

他的步子有些踉跄，但嘴裡依然不忘喊道：

“大海——我來了！”

方湛慌忙站起來，趕緊追了過去，生怕魏逸真的跌進海裡。

“哥，别下去！”他一把抓住魏逸的手腕，硬生生把他拉了回來。

魏逸回頭看着他，眼裡依舊帶着醉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抓住我了啊，湛湛……”

“那就，不要再讓我……走了哦。”

——

雜貨店。

方湛抱着醉倒的魏逸，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毫不費勁地穩住他的腿。

魏逸不知夢到什麼，手死死拽着方湛的衣角，連在夢中都不肯松手。

方湛剛跨進店門，就看到剛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方娟，水珠還順着頭發滴在肩膀的浴巾上。

“喲，回來了？”方娟掃了一眼方湛懷裡的人，唇角一揚，帶着幾分戲谑：“那我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哈～”

方湛臉刷地紅了，耳朵也跟着燒起來，低着頭隻顧快步往樓上走。

剛邁出幾步，背後卻傳來方娟的聲音：“小展。”

方湛腳步一頓，心頭微緊，回頭看去。

方娟的笑意已經褪去，表情變得嚴肅了些，眼神複雜：“你是不是本來打算偷偷走的？”

方湛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眼神在方娟和懷裡的魏逸之間來回遊移，終究沒敢吭聲，隻能低頭。

“傻孩子，不管你去哪兒，隻要别瞞着我，媽媽就放心。”

方娟輕輕歎了口氣，走到他身前，擡手揉了揉他的頭：“要是真想走，至少讓我送送你吧，弄個離别派對也行。”

方湛喉嚨有些哽，眼眶一下子紅了。

他确實打算跟着魏逸走，這個決定壓在心裡好久了，卻始終沒敢對媽媽提起。魏逸一走，他就打算偷偷跟上船，可現在……

在這幾天的糾結裡，我很明顯地選擇了魏逸哥，這是不是對媽……太壞了？

“對不起，媽。”他的聲音啞得厲害，目光落在地上，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

方娟卻忽然“噗嗤”笑了出來，随後笑聲越來越大，甚至笑得眼角泛起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