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娟站在醫院走廊上,雙手叉腰,臉色陰沉,聲音尖銳得幾乎要蓋過走廊盡頭的監護儀滴滴聲:
“吳萍!你怎麼教的兒子?我兩個兒子和店都弄成這樣,真是你教出來的好大兒啊!”
一旁的男護士早已多次試圖勸解,但效果微乎其微。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管好我兒子……”吳萍低着頭,緊緊捏着自己衣角,整個人縮成了一團,聲音幾近哽咽。
護士在旁邊無奈地勸道:“别吵了,這裡是醫院——”
可他的話像石沉大海,根本激不起任何回應。
方娟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越罵越來勁:“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趙一輝必須給我個交代,這次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病房門在此刻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方湛探出頭,目光在走廊裡飛快掃過,喊道:“媽,魏逸哥醒了。”
方娟一愣,随即大步沖進了病房。
魏逸卧在床上,方娟的臉上終于恢複了一絲血色,激動得直接撲了上去:“小逸!”
魏逸被這一撲撞得一愣,随即感覺胳膊上一陣劇痛:“啊——阿姨!疼!”
“媽!”方湛趕緊把她拉開:“你幹嘛呢!魏逸哥還在輸液呢!”
“哎呀!”方娟這才意識到,尴尬地笑了笑,擡手捋了捋額前的汗:“我就是太激動了嘛~”
她一把拉過方湛和站在旁邊的林美雪,把三人都攬在懷裡,聲音放低了些,像是在自言自語:
“幸好……幸好你們都沒事……我真的怕……”
這時,吳萍也小心翼翼地跟了進來,她低着頭,雙手絞在一起,聲音發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話音未落,她的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淚啪嗒啪嗒掉在冰冷的地闆上。
病房裡的氣氛瞬間凍結。
方湛和林美雪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兩人心裡明白,吳萍是個好人,事情鬧到這步,真不想為難她。
方娟的表情更為複雜,雖說罵得狠,可她心裡清楚,趙一輝那種混子,不是吳萍能左右的。可作為一個母親,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挨打,店被砸,換誰都忍不了。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落到了魏逸身上。
“求求你……放過輝吧……他真的知道錯了……”吳萍跪在地上,聲音越來越虛弱,幾乎帶着乞求的哭腔。
錯?他懂個屁。就是有這種母親,才會教出那種兒……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過去的片段——寂靜無聲的家,清晰得都能聽清每一次呼吸、父母那張模糊的臉以及弟弟高高在上的模樣。
最後,是自己紙醉金迷的無數夜晚。
我他媽也差不多。
方娟的聲音再次打斷了他的思緒:“小逸,這事你說了算。趙一輝他們還在警局,要是不想放過,就别和解。”
魏逸看着面前的每一個人,沉默了一瞬。
和解?我這輩子可從沒有過。
他垂下眼簾,抿了抿嘴。
沉默了幾秒,魏逸的眼神掃過病房裡的每一個人,最終落回到吳萍那瘦弱的身影上。
“他知道錯了?”魏逸輕輕咬牙,語氣冷得幾乎可以凍住空氣:“關我什麼事?”
他這一句話,病房裡的氣氛徹底降到了冰點,方湛和林美雪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哥……”方湛向前了一步,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什麼。
吳萍的身體不住地顫抖,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臉色慘白如紙。
魏逸沒有立刻看她,而是轉過頭,看着方娟。
“阿姨。”魏逸緩緩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帶着冷意:“如果我不原諒趙一輝,店的事怎麼辦?”
方娟愣住了,沒想到魏逸會這麼說,原本滿肚子的怒火被堵在了嗓子眼,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魏逸繼續說道:“他進去了,店賠的錢怎麼算?醫藥費怎麼算?這些錢誰來負責?萍姨能拿得出來嗎?”
他的話像釘子一樣一字一頓地敲在病房的每個人心裡,方娟的臉色也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她點點頭,覺得魏逸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阿姨,這事兒很難辦。”魏逸搖了搖頭,繼續道:“趙一輝如果蹲進去,我們得不到一毛錢。”
“我跟他不一樣,我不會做白白吃虧的事。”
方娟還想說什麼,但看到魏逸那平靜而堅定的神情,她咬了咬嘴唇,最終把話咽了回去。
“你……”她歎了口氣:“那你的意思是?”
“和解可以。”魏逸擡眼看向吳萍,語氣冷淡:“但他該賠的都得賠,一毛都不能少。醫藥費、還有阿姨的店,所有的損失他都要負責。”
“不管要多久來賠,都得賠。”
吳萍渾身一顫,連忙點頭,眼裡泛着淚光:“是是是……我一定讓輝賠……一定賠……”
魏逸冷冷看了她一眼,心裡無比複雜。
他不是心軟,更不是為了趙一輝,隻是“現實”問題讓他不得不做出這個選擇。
他知道,趙一輝那混蛋蹲進去了,隻是自己一時爽快,長遠看根本解決不了店損失的問題。
問題?其實這也不關他的事,明明過幾天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