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沉入了一片無盡的黑暗,冰冷的海水緊緊包裹住我。意識仿佛随着水流逐漸飄散,越來越遠。
身體在不斷下沉,我的四肢像被凍結一般,無法動彈,隻有一陣陣的寒意從手腳傳遞到全身。
耳邊依稀還能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時斷時續,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魏逸哥——!”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緊接着,身體像是被某種力量硬生生地往上拽。
我想睜開眼睛,可是一片模糊,沉重的眼皮根本無法擡起。海水灌入鼻腔,刺痛着我的喉嚨,窒息的感覺讓我猛然抽搐。我試圖吸氣,卻隻感受到喉嚨裡像火焰燃燒般劇痛。
接下來的事情,我幾乎記不清了。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久違的空氣——終于,空氣灌入了我的肺部。
——
嗯……好痛……是誰……誰在壓着我胸口……
模糊的聲音逐漸清晰,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一聲聲,急切而顫抖。
“魏逸哥……魏逸哥……”
又是這個聲音……是他救了我嗎?
聲音越來越急促,隐約帶着哭腔。我試圖回應,可身體依舊沉重,無法動彈。眼皮如同千斤巨石壓住,隻能感受到那雙溫暖的手不停地按壓我的胸口。
接着,我感到一股陌生的溫暖覆蓋住了我的嘴唇,空氣強行灌進我的肺裡。我被迫吸了一口氣,胸口随之微微脹開,那種窒息感似乎短暫地緩解了些。
是真的……被救起來了……
“咳!咳咳……”
再一次,溫暖的空氣湧入喉嚨,我本能地咳嗽,冰冷的海水從喉嚨裡湧了出來。我拼命想呼吸,卻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喘息聲。
迷蒙中,我能感覺到那個人停下了救援的動作,他将我靠在他的身上,他的身體很寬很大,就像床一樣;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也很溫暖,想抱上去取暖……
終于,我有力氣睜開眼了。但還未看清他的臉,一瞬間,就一瞬間,他就這樣抱了上來。
他的聲音裡滿是壓抑的哭腔:“魏逸哥……你醒了……”
啊……真的很溫暖。不要撒手,好不好……
這可是我魏大少爺的請求……
——
在翔島的第二天,早晨。
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魏逸的身上,這是他久違地被自然光喚醒的早晨。平時,他不是醉倒在酒吧,就是泡在夜店裡,或者……酒店,情趣款的那種。
“呃……嗯——啊——”魏逸發出慵懶的呻吟聲,整個身體用力伸了個大懶腰。
他費勁地撐開眼皮,環顧四周,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環境——頂上是木質天花闆和吱呀作響的老舊風扇;正對面就是個陳舊的木衣櫥。
還有,自己就躺在一個大大的雙人床上。
魏逸翻了個身,側躺着。朦胧中,他似乎看見了曾幾何時熟悉的畫面——那台搖搖晃晃的破舊落地電風扇。
那電風扇上貼了幾張細細長長的條狀紙,就這樣随風左右飄蕩着。
現在還有這種鄉村風格的酒店嗎?看着還挺逼真,别的不說,這裡和以前在翔島的那段日子幾乎如出一……操!
昨夜的“自殺”記憶湧入腦海,魏逸猛地從床上跳起,抓了抓自己的金發,那種窒息感還是讓他心中掠過一絲恐懼。
“乒乒乓乓——”
“啊!”
房門突然被推開,吓得魏逸渾身一顫,叫了一聲。他定了定神,看清楚了闖入房間的是一個男人。
那男人上半身赤裸,露出健壯的肌肉和分明的腹肌線條。他的棕色短發微微淩亂,發梢微濕,額頭因緊張冒出細小的汗珠。
讓魏逸更在意的是,男人的胸口處還有明顯的抓痕。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魏逸的目光,慌張地走向衣櫥,胡亂拿起一件白色上衣套上,背對着說:“魏逸哥,你等一下哦。”
“你真的是……陳展?”魏逸滿臉疑惑地問:“這裡是……”
穿好衣服男人轉過身,連連點頭:“嗯!魏逸哥!是我啊!”
陳展被認出來後,激動得臉上挂滿笑意。一米八的大個子瞬間變得手足無措。
呵……看着這麼大個兒的人扭扭捏捏的……惡心……
“屁。”魏逸下意識地反駁,因為他記憶裡的陳展是個又瘦又細的“小土狗”,根本不會是眼前這樣高大健壯的男人。
在回憶裡,陳展總是那個拽着他衣角、愛哭鼻子的孩子,情緒全都寫在臉上。
這一點,眼前的男人倒也真的是這樣。
思緒回籠,魏逸擡頭時,正好看見陳展淚眼婆娑。
“魏逸哥……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陳展低聲問着,淚水在眼角打轉。
搞什麼啊,這人……
“你真的是……嗎?”魏逸忍不住質疑自己,卻依舊不肯相信。
“昨天……你明明已經認出我了……”陳展掉的眼淚更多了。他一邊擦拭着,一邊慢慢靠近魏逸。
“等等等!你哭啊!”魏逸伸手阻止眼前“陌生人”的靠近。“我知道了!知道了!”他半信半疑地敷衍道,隻是為了不讓情況更複雜。
“魏逸哥,你真的想起來了嗎?”陳展不顧魏逸的阻攔,固執地坐上床,到魏逸的身旁,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放。
“呵呵,我想想……”魏逸抽回手,緊閉雙眼,眉頭深鎖,努力回想昨晚的記憶。
早知道就不喝那麼多酒了,記憶都快退化了……
——
昨夜。
魏逸感到一陣颠簸,令他有些不适。然而,他也能意識到自己靠在某人的背上,被人背着前行。
“是你嗎……陳展……”他努力張口,聲音虛弱,身體無力。
背着他的男人就在眼前,可魏逸怎麼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仿佛五官被一層薄霧遮蓋。
之前好像也有類似的經曆,是什麼時候了?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