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說,李景璋此生最在乎的女人是誰,除了明昭皇後,那就是恭悫貴妃了。如今的皇後慕容婉君并不得李景璋寵愛,隻是那時朝中局勢動蕩,因為李景璋當時需要慕容家的助力,這才封了慕容婉君為繼後。
至于淳貴妃,一個來和親的貢女,李景璋自然不把她放在眼裡。
這幾日,沈溪一直都在想,顧勳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說會帶自己走,可他不可能不知道,陛下已經下旨,秋後問斬,顧勳斷然沒有讓陛下收回成命的法子。
難不成他要劫法場?
想到了這一層,沈溪打了個寒戰,然後趕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真是病糊塗了,劫法場在大梁律法裡可是死罪,顧勳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慢慢貼着牆滑坐在地上,沈溪對面那幾個土匪這幾日也消停了許多,他們其中有一個,昨天在搶食的時候被推到了牆上,撞着腦袋當場斃命。
沈溪聽着另外四個的哭喊,本來腦袋就昏昏沉沉的,這下子更暈了。
獄卒沒過一會就過來,把那個撞死的拖出去了。
沈溪看着兩個獄卒跟拖着一塊破布一樣把那人拖出去,又看了一眼剩下四個人的臉。
他知道,這裡被打死了拖出去的人不計其數,說不定,他這間牢房裡,前頭的人就是這樣,被獄卒拖了出去,扔在亂葬崗,被野獸啃食幹淨。
沈溪慢慢收回視線,連日來發着低燒,渾身難受,幸好顧勳派了人給他送藥,要不然,他怕是也要病死在這兒,然後被一塊破席子卷了扔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
“砰砰砰”是獄卒敲擊鐵栅欄的聲音。沈溪順着看去,那個獄卒在地上放了一瓶藥,還有一壺水。
“小子,你命大,遇到我們顧将軍了,要是别人,在這地方得了病早死了。”說話的獄卒應該是個新來的,沈溪在這裡近一個半月,從來沒有見過他。
沈溪過去拿了水壺和藥,低頭道謝。獄卒這時候看見他臉上的疤,問道“你臉怎麼回事?”
沈溪也不隐瞞,告訴他實情。
那獄卒一臉可惜,言語間盡是惋惜“顧将軍簡直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這麼好看的一張臉,他居然舍得劃一刀?真是不可理喻,罪過罪過。”
待獄卒走後,沈溪在壺底發現一個機關,扣開之後,是一張紙條。
“二十日後,靜待。”
這是顧勳的字迹,他從前也看過顧勳的字,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來。
看了一眼對面的幾個人,都橫七豎八睡在地上,沈溪咬破手指,用血在紙條後面畫了一個圓圈,又将紙條塞了回去。
半日後,那隻水壺出現在顧勳的茶桌上。
按下機關,壺裡的紙條穩穩掉落在顧勳掌心。在紙條背面,他看見那個用血畫的圓圈。姚祈雲和宋朗月坐在一旁喝茶,姚祈雲的眼神在顧勳手裡的紙條上停了一會。
“怎麼了?有問題嗎?”顧勳看見他盯着自己的手,問道。
姚祈雲不再看那紙條,說道“這沈溪居然知道,圓圈是表示安好的意思,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聽了這話,宋朗月白了他一眼。
“老宋,你怎麼又給我翻白眼了?我可沒偷你的銀子去紅蘿樓找姑娘啊。”
“誰說你去紅蘿樓了?我就是覺得你大驚小怪,一驚一乍的,有失風度。”宋朗月伸手接了顧勳手裡的茶杯,為他添好茶。還挑眉看向姚祈雲“看見沒,這就是風度,好好學學,不然你年紀一年比一年大,哪個姑娘要你?”
姚祈雲又道“我才二十有一,怕什麼,再說了,我也不喜歡姑娘啊。”
聽了這話,宋朗月來了精神,拉着姚祈雲的袖子,使勁扯了幾下。
“你袖子沒斷啊?”
“要你管了?”
顧勳輕輕敲桌“你們兩個别鬧了,一見面就吵吵嚷嚷,有意思嗎?”
宋朗月和姚祈雲這才不鬧了,安安靜靜坐着喝茶。
門外兩個侍女提着水桶,在擦拭窗棱,昨日起了風,顧勳院子裡有一塊地空着,塵土都被吹到門窗上。
幾日前,顧勳在街上救了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這姑娘說,她叫窦清敏。
顧勳不知怎得,突然想起來這事。
“你們知道陛下那個窦貴姬嗎?”顧勳看着他們。
放下棋子,姚祈雲回道“當然知道,陛下可是被她勾了魂,淳貴妃都失寵了,這事滿虞都都知道啊。”
“對啊,我昨日上朝,都有大人參那個窦貴姬,說她魅惑聖上,獨寵這麼久也沒能為皇家開枝散葉。”
顧勳聽了啞然失笑,昨日他身體不适告假,未去上朝,竟然不知道有如此大的熱鬧可看。
“然後呢?”
“然後?”姚祈雲繼續說“然後陛下的臉都氣紅了,怒斥了那些大人一頓。”
第二日一早,還是那個獄卒,那個地方,沈溪又拿到了一壺水和一瓶藥。
獄卒靠在鐵栅欄上,在沈溪過去取東西的時候低聲道“小子,顧将軍說了,裡面有一顆假死藥,以備不時之需,千萬藏好了。”
話畢,不等沈溪言語,獄卒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