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勳帶着阿妘走後,沈溪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他感覺渾身上下都散架一樣疼,臉上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門外下起大雨,轉眼間一陣風吹開木門,攜着雨絲打在沈溪身上。他從房裡搬了把椅子堵住房門,轉身去清理桌子上的積水。
沒過一陣雨就停了,老夫妻背着兩籃子柴禾回來,沈溪趕緊迎上去接他們。
阿伯把身上的筐子卸下放在地上,接過沈溪端來的水“阿妘呢?她怎麼沒出來?”
“阿妘犯了哮症,我找了好心人帶她去城裡找郎中了。”
阿伯沒再說什麼,背着兩筐柴去了後院。後院即刻便傳來斧頭劈柴的聲音。
顧勳策馬停在一個醫館門口,此時阿妘已經暈倒在他懷裡多時,醫館裡的人見着了,趕緊跑出來接。
“孩子怎麼了?”從内間出來一位頭發花白,蓄着長須的老者。顧勳把阿妘放在床上“是哮症。差不多兩個時辰前發作。”
老者給阿妘把了脈,從随身攜帶的藥瓶裡取出一例藥丸給阿妘服下,又囑咐小徒弟去抓藥。
顧勳在一旁立着,時不時探頭看看阿妘的臉色。看見阿妘臉色好了很多,心裡也安穩不少。
小徒弟帶着抓好的藥過來,老者把藥交給顧勳“公子,這個藥呢,每日兩次需在巳時和酉時服用,隻喝頭煎。最近天寒風大,切記不可讓孩子接觸到飛塵。”
顧勳接過藥包,聽着郎中的囑咐。
回去後,顧勳将阿妘安排在自己的一處私宅裡。派了四個侍女去照顧阿妘。說起來李阿婆也是被他和沈溪連累了,這點事就當彌補吧。
他才要去校場,馬都沒走幾步就被一個家丁攔下了。顧勳認得他,他是承陽侯府守門的家丁之一。便停下來“何事如此慌張?”
家丁即刻便腿腳發軟跪在馬前“二公子,侯爺,侯爺他……
“父親到底怎麼了?”顧勳手上攥着缰繩,後背也汗津津的。前所未有的緊張感籠罩在顧勳心頭,像一塊巨石堵着一樣,壓得疼。
家丁這才說出實情“侯爺突發急症,李太醫說不成了,如今夫人,大公子并少夫人都已在府中了。”
沒等家丁說完,顧勳便騎馬朝着承陽侯府的方向飛奔而去。家丁見狀也顧不得傷心難過,也立即跑了回去。
回到府上,顧勳下馬就連忙去了父親房裡。一進門,他就看見母親坐在床邊哭泣,大哥和大嫂跪在下首。見他來了,顧開馳擡手示意他過去。
“父親……”顧勳把自己的頭放在顧開馳的手掌下,讓父親像小時候一樣,摸着自己的頭。
“凜澤,日後侯府就交給你了,你要照顧好你們母親,她年紀大了,又是從小養在宮裡,沒吃過一點苦。嫁給我真是委屈她,你們兩兄弟要好好孝順她,你們母親愛耍性子,你們多讓着她點。”顧勳和顧爍流着淚,連連點頭。
看了一眼顧勳,顧開馳囑咐他“凜潇,你要好好聽大哥的話,好好協助他,爹爹就希望你們兄弟兩個和你們母親都好好的。”顧開馳擡手輕輕整理李秀瑜鬓邊的幾根白發,想把它們藏起來,摸到一枚鎏金珠钗,钗上綴着一顆成色極好的珍珠“這珠钗是我當年去中禹治水之時,帶回來的,如今已經十五個年頭了。若有來生,顧某,還想娶公主為妻,永結為好,不離不棄。”
李秀瑜将顧開馳的手貼上自己的面頰“秀瑜此生與侯爺相伴,已是莫大的福分。”
“父親!”顧爍一聲哭喊,顧勳連忙擡頭,看見父親已經咽了氣。
“父親……”顧勳即刻便落下淚來,院裡的下人聽見顧爍的哭喊,都朝着正房的方向跪下磕頭。
第二日,承陽侯府門外一片缟素。
侯府所有人都一身素白衣裳,顧開馳的棺椁停在靈堂,顧爍和司徒英守在靈前燒着紙錢,顧勳則夜晚守靈。
門外傳來一陣騷亂,是太子和肅王,二人身着素衣,身後跟着的仆從手上還捧着補品,太子和肅王給顧開馳上了柱香,顧爍和顧勳依着規矩,對二人叩頭還禮。
太子和肅王扶起他們,肅王吩咐仆從将補品送去甯安堂“這些補品敬獻給姑奶奶,也算是我兄弟二人的一點孝心。”又轉頭勸慰顧氏兄弟。太子首先開口“我和五弟今日前來吊唁姑爺爺,您二位是長輩,怎可對我兄弟行此大禮。”
顧勳拱手道謝,太子和肅王跪在靈前燒了幾張紙錢,便離開了。
三日後,李景璋下旨。
“承陽侯顧開馳,為大梁守國門,拓疆土。立下赫赫戰功,如今驟然離世,朕心痛不已。承陽侯居功甚偉,效忠大梁五十餘載,當配享太廟,三月七由靜王扶棺,葬于虞都城外雙栖山,香火不斷。”
太監宣旨後,将聖旨遞交給李秀瑜,扶她起身“大長公主節哀,咱家告辭了。”
“拂兮,你去送送公公。”
“是”名叫拂兮的侍女應道“公公,随我來。”
三月七到了,靜王李景琪早就侯在侯府外,不多時,李秀瑜被司徒英攙扶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