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雪桓上前一把護住葉茯苓,葉母懾于女道長身上一時迸發出來的氣勢,停了動作。
晏岚眸光寒冷,手指捏訣,讓葉母無法再前進一步。
葉母就地癱坐,一邊嚎哭一邊咒罵,“我苦命的兒子死得冤呐!本該上山的是這個賤丫頭,為什麼偏偏是我兒替她去死!”
葉大伯雖沒有出聲,但絲毫不阻止葉母動作。偶然瞥過葉茯苓的眼神同樣痛恨遷怒。
樹上的謝無痕散漫朝下看了一眼,被這鬧騰的場景所擾,厭倦地閉眼。
葉茯苓站定片刻,在葉母的哭鬧聲中身子微微顫抖。她擡頭望了一手環抱着她的女道長,眼眸閃了閃。
她從下而上,看到女道長微抿的唇,膚色雪白的下巴微繃着。女道長面容沉斂,總是透着冰雪一般的剔透出塵之意。
初見道長時,她總覺得道長該是如山巅雪一般高而遠的。
道長也确實是這樣。但很多時候,她卻能在道長身上感受到被維護的溫暖感覺。這種溫暖把道長從高遠的山巅拉下煙火凡塵。
但她不能總是貪戀這點溫暖,縮在道長背後。
葉茯苓踏前一步,牙齒在打顫,說出口的話卻斬釘截鐵,“是。是我害死了弟弟。那天本該是我上山撿柴,我腹痛,便叫弟弟替我去了。”
“所以是弟弟代替了我遭遇這一切。”葉茯苓眼淚無聲流了滿臉,淚眼朦胧中她望向女道長,“我可以和道長一起除妖嗎?我得替弟弟報仇。”
*
葉茯苓一意孤行要和他們一起行動,被荊未臣勸阻。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參與進來,無疑于以卵擊石,自投羅網。
但荊未臣也因此受啟發,“确實需要一人做誘餌,引誘邪修出手。依目前情形,前面三人遇害的時間毫無規律,尚不知下次有孩子出事要到什麼時候。與其等待下一個孩子被抓去,還不如主動出擊。”
晏岚點頭,“不錯。但是誘餌的危險性極高,恐怕……沒有父母願意讓孩子配合。”
他們作為金丹期修士,自然有把握護得孩子安全,但是沒有哪一個父母敢讓孩子冒險。
至于葉茯苓,他們自動忽略了。葉家已經有一個孩子遇害,另一個自然是以安全為上。
眼前一花,灰色的衣袂翻卷,一個高瘦挺拔的少年落在他們面前。
“我可以做誘餌。”少年說。
荊未臣望過去,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子。
他對這個少年有印象,長得分外俊秀惹眼,卻有些陰郁冷漠。更特殊的是,他身上有修為,雖然堪堪隻有煉氣二層,但在這個完全沒有修仙傳承的偏僻山村,顯得格外突出。
最初發現時,他隻當這少年是跟着哪個江湖方士,誤打誤撞練了散修法門,引氣入體。便沒有在意。
現下少年主動提出願意當誘餌,荊未臣開始認真思考。似乎是個不錯的路子?少年既有修為在身,心智反應自然也比尋常孩童機敏得多,打起配合想必更順暢。
師雪桓側眸望一眼少年。
竟然是他。
荊未臣拿定主意,當即拍闆,決定讓少年作餌,引蛇出洞。
荊未臣給少年謝無痕戴了一枚封印了琉璃獸血液的護腕,可以暫時遮掩修為,變得和凡人無異。
師雪桓三人則佩上隐身符,這是宗門神意峰出品的上品符箓,可達到在元嬰及以下修為的人眼中徹底隐匿身形氣息的效果。
為了保險,師雪桓又從她那滿滿當當的儲物手镯裡,取出三枚隐身引給師兄姐佩戴。
做好準備後,幾人便出發了。
謝無痕提着往常采藥的木背簍,不急不緩地向小陽山走去。
晌午時分,日頭正盛。
天光沒有樹蔭的遮蔽,直灑到少年身上,給他冷寂的背影打上暖融的光。
小陽山并非高大險峻的山脈,隻是一片披着密林的連綿山谷,草木蔥郁,物種豐富。和三個村落接壤的地方被經年累月地走出幾道明顯的山路來。
這幾日怪事頻出,很少再有人往村外走,小陽山也冷清了許多,走了很久不見人影,隻見到鄰居蔡嬸娘。
蔡嬸娘見到謝無痕老遠就招呼了一聲。
少年走近,見蔡嬸娘狼狽地坐在地上,腳踝腫起一個大包,臉上帶着淚痕。
謝無痕疑惑問道,“嬸娘遇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