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
顧書嶼輕輕拍了拍傅瑾承的肩膀,似乎想要将他喚醒:“醒一醒,你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吃,先起來吃一些?”
床上的人微微地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好吧。”
顧書嶼無奈地退開,他擡起頭看向宋知念,聳了聳肩,臉上露出無奈。
“你看,就是這樣。”顧書嶼用嘴唇對宋知念說:“一直都吃不下東西。”
“去讓他們把午飯重新準備一下。”在病房的沉默間,宋知念突然出聲開口。
她的聲音在病房之中格外的明顯。
顧書嶼愣了一下,更别說躺在床上的傅瑾承。
傅瑾承掙紮得想要睜開眼,但是他的眼前還是有些模模糊糊。
“啊……”顧書嶼有些猶豫:“學妹,你是說?”
“麻煩讓他們去重新準備一下午飯。”宋知念床邊走了兩步。
她現在是面對着顧書嶼站着的,中間隔着個傅瑾承。
以她這個角度看去,隻能看到他那有些懵懵懂懂的雙眼,和額間被汗水浸濕的發絲。
被子應該是特地換了個薄被,柔弱的腳被露出來了一些,為了防止足下垂,他的腳底闆下抵着沙袋和抱枕,而在腳的後方,還能看到被白色紗布輕裹住的皮膚。
現在已經快下午兩點了,他什麼東西都沒吃過,真的是生怕自己的病好太快了。
顧書嶼反應了過來,他點了點頭,大步往病房外走去。
“念……念?”
傅瑾承聽到了宋知念的聲音,他打着點滴的右手掙紮着向後撐在了靠枕上,想要自己翻身過來。
他已經可以自主翻身,但是身後的被褥和發燒導緻的脫力還是讓他僅僅勉強起了起身,便重新倒回到了床上。
傅瑾承喘着氣,還想再努力一把,卻被一隻手按住了他的動作。
“老實躺着,不要亂動。”
宋知念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他的肩膀是有感覺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半身神經的消失,傅瑾承的上半身的觸覺分外敏感。
僅僅是宋知念這麼一搭,他都能隔着襯衫感覺到她掌心的涼意。
“我想看看你。”
傅瑾承的聲音之中都有些顫抖。
宋知念默默地在心裡歎了口氣,還是松開了手,繞到傅瑾承面前。
她不想原諒的是這三年的痛苦,她不想原諒的是他那般自以為是地為她好。
可看到他這般模樣,她也還是不忍。
那隻手的離開讓傅瑾承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在他看到眼前宋知念的時候,那身軀也便慢慢放松了下來。
“讓你看了。”
宋知念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平靜道:“休息一下,存點力氣,待會兒吃點東西。”
傅瑾承搖了搖頭,他的臉上蒼白、雙頰卻是不正常的潮紅。
面對宋知念有些不滿的目光,傅瑾承倦道:
“念念,我真的吃不下。”
别說是高位截癱的患者了,就是普通人感冒發燒了也都沒有胃口。
他說一句話都要停下來存積下力氣。
“我真的好疼。”
他渾身都疼得厲害,聲音的顫抖除了情緒更多的卻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剛剛和顧書嶼沒有說話也不是因為懶得說,是實在痛的說不出話。
如果可以,他情願把自己現在蜷曲在一起,去對抗身體内的疼痛。
他的右手從被褥當中伸出來,伸到宋知念起面前。
就這樣的動作,都讓他的額間冒出了一層的冷汗。
他沒有說話,隻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宋知念看得懂他的目光和動作,她的目光越過他的臉,落于他身後床頭的那盞小燈,那盞昏黃的小燈依舊亮着,隻是在白日之中并不明顯。
傅瑾承等了很久,從希冀到失落,從清醒等到了昏沉。
在他即将被身體再一次拉入深淵的時候,他的指尖被人抓住,将他的意識從黑暗之中拉了出來。
傅瑾承的指尖顫了顫,他用着力,勾住了她的手指,就像用盡最後力氣,拉住了他的希望。
有婚約也罷、有未婚夫也無所謂。
他求得不多。
這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