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凜再次站在靜思居那幅巨大的燼墟堪輿圖前時，已經是返回聽風閣的第二天上午。她并非刻意拖延，而是需要時間整理思緒，将藥圃廢墟中的驚人發現，以及由此引發的諸多猜測，轉化為一份既能滿足沈仲“要求”、又能最大限度保護自身秘密的彙報。

沈仲似乎對她的“遲歸”并未在意，隻是在她進來時，從堪輿圖前轉過身，臉上帶着一貫溫和的笑容，示意她坐下。“看來，南郊之行，确實耗費了凜姑娘不少心神。”他的語氣帶着幾分“體恤”。

凜微微躬身：“讓主事久等了。藥圃廢墟的情況…比預想的還要詭異，屬下反複勘查，才敢确認一些發現。”

“哦？說來聽聽。”沈仲饒有興緻地坐回案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看似随意，實則銳利地鎖定着凜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凜深吸一口氣，開始彙報。她首先描述了藥圃被徹底湮滅、化為黑色灰燼的駭人景象，強調了那種徹底的、連能量波動都幾乎不存的“幹淨”程度，以及灰燼中殘留的、令人不安的“湮滅意念”。

“……如此恐怖的手段，屬下聞所未聞。絕非一般力量所能及。”凜的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凝重和後怕，“屬下在外圍并未發現任何入侵者留下的明顯痕迹，也未感知到大規模能量爆發的殘留。唯一的異常，是在廢墟的…西南角。”

她頓了頓，觀察着沈仲的反應。沈仲依舊面帶微笑，但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面。

“西南角？”

“是。”凜點頭，“那裡的灰燼與其他地方略有不同，似乎…更加粘稠，并且…蘊含着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怨毒瘋狂的精神殘留。屬下懷疑…引發這場湮滅的力量，其核心作用點，很可能就在那個位置。甚至…不排除是藥圃内部某種失控的力量…自毀的可能性。”

她将發現的黑色晶體隐去，隻描述了灰燼的異常和精神殘留，并将矛頭引向了“内部自毀”這個方向。這既符合現場的“幹淨”，又能将水攪渾，讓沈仲難以判斷真相。

沈仲聞言，眼神微微一凝，手指停止了敲擊。他沉吟片片刻，才緩緩開口：“内部自毀…嗎？穆雍長老研究的那些東西，确實…難以掌控。若真是如此，倒也解釋了現場為何如此‘幹淨’。”他似乎接受了這個可能性，或者說，樂于接受這個能暫時掩蓋更多秘密的可能性。

“除了這些，可還有其他發現？”沈仲追問。

“有。”凜繼續道，“屬下在原本藥圃中央石台後方的灰燼下，感知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殘留的…空間波動。”

又來了！凜再次抛出了“空間波動”這個誘餌！她需要不斷地用這個沈仲最感興趣、卻又真假難辨的信息來牽制他、試探他。

“還是空間波動？！”沈仲的反應果然如凜所料，眼中再次精光一閃，“與你之前在地下水道感知到的…感覺有何不同？”

“這一次…感覺更加純淨、溫和一些…”凜仔細措辭，模仿着鎮魂玉力量的特性，但又極其模糊，“仿佛是…某種守護或傳送留下的痕迹？非常微弱，幾乎消散，屬下也無法确定其具體屬性和來源。”

守護？傳送？

沈仲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死死地盯着凜，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守護…傳送…”他低聲重複着，眼神變幻不定。他在想什麼？是将這與鎮魂玉聯系起來了？還是想到了其他與空間傳送相關的秘密？

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這一步棋非常兇險。如果沈仲真的知道鎮魂玉的存在，甚至知道她可能接觸過那個“叛徒”，那她此刻的說辭無疑是在玩火。但她必須賭！賭沈仲對空間的渴望，會暫時壓過對她的懷疑！賭這模糊的信息能為她争取到更多時間和空間！

許久，沈仲才緩緩舒展開眉頭，臉上的凝重漸漸被一種更加深沉的算計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