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末世活了九年,待過那麼多基地,其中也有官方基地,可從沒有哪個基地真正做到平等公正。
都是屠宰場,不過套了層皮罷了。
下午三點整,廣播中心開始播報農業方面的資訊,農業頻道邀請了農業專家來對新作物進行介紹和講解。
司異所在的頻道是“每日資訊”,播報時間為早上八點到下午兩點,其餘時間就在辦公室整理資料,整理好明天的播報内容。
廣播中心和基地廣場都有一塊電子大屏,上面會滾動當天的所有信息,而這些信息都需要廣播中心的工作人員整理上傳。
每個頻道隻有四個員工,所有工作都是大家一起做。
前段時間其他基地派人來交流學習,就從他們廣播中心抽人當接待,又要接待又要講解,被抽出去的人叫苦連天。
留在廣播中心的人也不好過,人員減少,工作量加大,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很不幸,“每日資訊”被抽走了兩個人,都是活潑開朗會說話的小年輕,形象好氣質佳,能說會道,每次抽接待員都有他們的份兒。
司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然後繼續坐下埋頭整理資料。
桌上的資料堆成小山,他要提取居民們感興趣的資料做成播報稿,還得宣傳基地的新政策和新方案,其餘的就全部做成文檔放到電子大屏。
當然了,電子大屏的内容要配語音,他們整理好之後還得去錄音。
坐在一旁的同事正在奮筆疾書,頭發淩亂,臉色疲憊,眼下的青黑遮都遮不住,一張臉煞白煞白的。
“每日資訊”是需要值守的特殊部門,暴雨期間也要正常播報,司異住得近每天冒雨走個一分鐘也就到了,同事住得遠,索性直接住在辦公室裡。
這次雷雨季的巅峰期維持了七天,對其他人來說是七天後的艱難複工,對“每日資訊”的兩隻可憐蟲來說,他們自己風雨無阻地上了七天班。
而且因為同事被抽調,他們連輪休都沒有,還得繼續熬着。
“司異,有人找。”
青年從成堆的資料裡擡起頭,他頭發有些淩亂,細軟的發絲随意垂落在額前,疲憊的臉上緩慢露出笑意,禮貌地答應,“知道了,謝謝你。”
一旦坐在工位上,他就是被工作吸走了精氣的行屍走肉。
“不客氣,有很多玫瑰哦~”
女孩兒沖着他眨了眨眼,調侃着走了出去。
司異揉着太陽穴往外走,打開門後有氣無力地說:“抱歉……”
一束花被塞進懷裡,随後被人緊緊抱住。
“他們送的花有我送得多嗎?我剛去研究院摘的,是最新鮮的。”
司異笑着搖頭,然後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
他臉上帶着笑意,聲音卻很低落,那些複雜的情緒摻雜在一起,并不是用委屈和後怕就可以形容的。
三十天的分離,音訊全無的愛人,與計劃不相符的歸期……
所有複雜的情緒到了這一刻都隻剩下慶幸,慶幸他還活着,慶幸他好好回來了。
楚桓天笑着用下巴上的胡茬子去戳他的臉,看他皺着臉躲避的樣子又舍不得了,改成用鼻子去拱他,小聲哄道:“我也很想你。”
司異不說話了,沉默地将頭埋在他肩膀上。
“不難過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我答應過你會好好活着,不會食言的。”
“我沒難過,我相信你不會食言,所以我不擔心。”
司異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你都瘦了。”
“沒事兒,我等會兒去買菜,晚上多做幾個菜。”
楚桓天摸他的側臉、手臂、腰腹,動作溫柔細緻,像是在觸摸一件獨一無二的寶物。
司異也瘦了。
嘴上說着不擔心,卻肉眼可見的瘦了。
“不用了,你先回家好好休息,等我下班回來做飯。前幾天溫甯給孩子辦生日宴,從其他基地購買了很多食材,有一些沒用上的就分給我們了,牛肉羊肉都有。”
楚桓天皺眉:“你沒吃嗎?不用留着等我的,你自己也要好好吃飯。”
司異輕輕搖頭,“你不在我不想吃,你回來了我才想吃。”
楚桓天又想起了司異曾經說過的話,他說以後要是不愛了怎麼辦。那時候自己沒有回答,因為他無法想象“不愛了”這個結局。
現在也是一樣的,他無法想象“不愛司異”之後的事。
怎麼會不愛呢,每次分離都牽扯着生死,一個在危險的處境中懷念愛人的懷抱,一個在平靜的工作中擔憂愛人的安危。
他們的感情永遠不會歸于平淡,隻會一次比一次深刻。
每次重新擁抱對方,都覺得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愛意被囚禁在軀殼裡無處宣洩,全部化成了想念。
因為等待太煎熬,所以這一次要珍惜相處的時間,好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