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椰樹上,掉下來一個椰子。
椰子掉到樹下的石頭上,一下子裂成兩半。清甜的汁液順着石頭汩汩流下。
小美男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
貝殼做的小碗注滿清甜的汁液。小美男魚把人抱起來,讓她倚靠在自己懷裡,然後一口一口喂給她喝。
他身旁還放了許多大椰子。雖然他不能離海岸太遠,好在這裡有許多椰樹,掉下來的椰子離他很近,輕易就能搜集許多。
他把椰子抱過來,用石頭砸開一個小口,然後用寬大的貝殼接住椰汁。
羅米爾達在睡夢中本能地汲取着甘甜的汁液,慢慢喝下去很多。等她飲夠了,她便又安然地睡着了。
小美男魚把她的腦袋再次安置在自己柔軟的尾巴上。她滿意地蹭了蹭,不動彈了。
小美男魚臉蛋紅紅地看着她。少男的心思,也婉轉地飄蕩起來了。
他的臉頰格外地燙。她剛剛喊他美男…什麼意思啊…他可是海裡最醜的美男魚了,她竟然覺得他美嗎…
小美男魚認為自己很醜。但這并不是因為他真的醜。事實上,他可是海裡,乃至全世界最美的生物了。
可是惡毒繼父不許海裡的任何人誇贊他的美麗。不但不允許誇贊,還要所有的魚蝦違心地罵他醜,喊他醜八怪。日積月累,即使小美男魚再怎麼不在意自己的樣貌,也不能不為自己的樣貌自卑了。
因此,這是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有誰誇他長得好看。
小美男魚害羞了。他一邊照顧她,一邊不好意思地捋着頭發,在沙灘上挖出一個淺淺的水窪偷偷照鏡子,又用海浪送過來的海藻和小海星編成花環,裝飾在頭頂上。
他紅着臉想,等她醒了,她還會不會覺得自己好看呢…
日頭越升越高了。在這樣的白天,出現在人類沙灘上,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可是小美男魚依舊托着腮,靜靜守護着羅米爾達。
他用尾巴當她的枕頭,又拿起一片寬大的椰樹葉片遮在頭頂,以防日頭将她的臉頰曬傷。
他已經開始暢享未來的美好生活了。等到他醒來,他想邀請她到自己海草的小窩中做客,他還很想聽她講那些奇特的故事,跟她一起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就在這時,教堂的鐘聲響起。
一行人從教堂中走出來,往沙灘這邊走來了。
小美男魚吓得一下子又躲進了礁石後面。
領頭的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他有着深棕色的頭發,深綠色的眼睛,身形高挑又勻稱。從人類的眼光看,他的模樣很是俊美了。
小美男魚在礁石後面緊張觀察着。那行人越走越近,一直走到了羅米爾達所在的方位。
那個男人很快發現了她。
他蹲下身,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他肩膀上,摸着她的臉頰,不停呼喚着什麼;她醒了過來,坐了起來,深深看向那個男人,眼中閃動着灼熱的情愫。
“是你救了我。”他聽見她對那個男人說。
小美男魚攥住心口。這一刻,他清晰感覺到胸口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他含着淚,躲在石頭後面,看着她跟那個年輕的男人又說了幾句話。
然後她站起來。兩人手拉手,往教堂的方向去了。
小美男魚從礁石後面遊出來。
他含着淚望着她遠去的背影。
所有美好的夢像泡泡一樣破碎了。
她登上了岸,再也不會回到海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