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這跟島嶼的曆史。」
話是怎麼說,卻提醒了娜美。
方才的激戰固然酣暢淋漓,可證過去的一天裡,阿爾究竟經曆了怎樣的波折,她與這群守護着古老秘密的戰士之間,又有着怎樣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些問題,阿爾尚未曾給出答案。
沉浸在戰鬥後的興奮中的路飛,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童般,好奇地把玩着從韋柏手中繳獲的沖擊貝,興緻勃勃地向山治和喬巴掩飾,惹得兩人一邊躲閃一邊笑鬧。
此起彼伏的笑鬧聲擾得娜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橙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氣,纖細的身影如離弦之箭般沖進喧鬧的人群,三兩下幹脆利落的過肩摔,伴随着三個人的哀嚎聲,原本亂作一團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目睹這一幕的山迪亞人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既震驚又敬畏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紛紛退到一旁。
打鬧三人組則一個個龇牙咧嘴,捂着被揍得生疼的地方,并排坐在阿爾身邊,等待着羅賓為他們上藥。
處理完鬧劇,娜美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長發,轉身看向一旁的阿爾,唇角揚起一抹恐吓的笑容,:“這位神使大人,現在是不是該好好聊聊,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阿爾原本放松倚靠在樹幹上的脊背突然繃緊,整個人下意識坐直,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月光在她發梢鍍上銀邊,那雙幽藍的眼睛望向密林深處,語氣帶着某種宿命般的平靜:“最後一位客人來了。”
話音剛落,密林深處便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夾雜着韋柏氣急敗壞的怒吼混着布拉哈姆的咒罵,如洶湧的潮水般撲面而來。伴随着枯枝斷裂的脆響,某種超乎想象的龐然大物正朝這邊逼近。
大地在震顫。
大戰士韋柏率先從樹梢縱身躍下,他将長矛橫在胸前,矛頭映着篝火的紅光,警戒地擋在拉琪等山迪亞人身前,螳螂握緊骨制短刀,布拉哈姆也舉起貝,圍成防禦陣型,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色裡顯得格外粗重。
“轟——”
娜美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慌亂中伸手抓住烏索普的胳膊。
篝火在夜風中不安地搖曳,明滅不定的火光将衆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
狼群夾着尾巴在後退。
一聲巨響撕裂寂靜,粗壯的樹木如同脆弱的牙簽般被攔腰折斷,隻見漆黑的夜幕中,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浮現。
布滿鱗片的蛇頭,鱗片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青灰色,宛如古老的铠甲,巨大的身軀如同黑色山脈,蜿蜒百米,所過之處樹木紛紛折斷。令人作嘔的腥臭味撲面而來,混合着腐肉與沼澤的氣息,熏得人幾欲作嘔。
巨蛇吐着信子緩緩遊弋,分叉的舌尖在空中快速顫動,依次掃過衆人,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似乎在尋找什麼。
直到它冰冷的豎瞳對上阿爾的雙眼時,整個身體突然僵住,它粗暴地擠開山迪亞人組成的包圍圈,鋒利兵器擦過鱗片迸濺出火星,卻絲毫無法阻擋它的步伐,山迪亞的戰士們不得不連連後退。
巨蛇停在阿爾面前,龐大的身軀幾乎遮住了半邊天空,烏索普驚恐的尖叫聲在夜色中回蕩。然而,巨大的頭顱幾乎與她平視,溫熱的鼻息掀起她的發絲,卻再未前進分毫。
阿爾的手指微微顫抖,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剛觸到蛇鱗冰涼的表面,熒綠色的元靈便如靈動的螢火,順着她的動作躍然而起,在空中劃出璀璨的光弧,輕盈地落在巨蛇頭頂。
感知到元靈的存在,巨蛇原本緊繃的肌肉瞬間松弛下來,發出低沉的嗚咽,它巨大的身軀緩緩伏下,蜿蜒的軀體如同活過來的山脈,以營地為中心層層環繞,将所有人都護在鱗甲構築的屏障之内。
它半伏下身,試圖将腦袋湊近阿爾,隻是這龐然大物顯然沒有拿捏好分寸,寬厚的腦袋幾乎要将阿爾整個人籠罩,即使強壯如阿爾,也被壓得栽倒在地。
巨蛇本該充滿暴戾的目光此刻卻蒙上一層水光,氤氲的霧氣在眼眶中打轉,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孩童。它笨拙地扭動着龐大的身軀,鱗片碰撞發出窸窣聲響,輕輕推開擋在一旁的山治。
山治踉跄着後退兩步,金色的頭發被巨獸呼出的熱氣吹得淩亂,嘴裡還維持着招牌式的不滿嘟囔:“喂喂,這家夥怎麼回事?!”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巨獸小心翼翼地将頭顱擱在橫木上,堅硬的角質鱗片幾乎與阿爾的指尖相觸。
它半阖着眼,喉間發出低沉的呼噜聲,像是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謠,細密的水珠順着它的眼角滑落,滴在幹燥的泥土上,暈開小小的水痕。
“見鬼了,”烏索普抓着娜美的手,他不敢置信地反複揉着眼睛,像是要把眼前荒謬的一幕從視網膜上抹去,“我居然在一條蛇的眼睛裡,看出了……委屈?!”
羅賓仰頭望着盤踞在巨木之上的龐然大物,呼吸不自覺地停滞了。
在那布滿鱗片的蛇頭上,正栖息着一隻熒綠色的奇異生物,身形小巧玲珑,恍若從古老童話故事裡走出的精靈,半透明的羽翼輕輕扇動,泛起細碎的熒光漣漪。
那生物歪着頭,晶瑩剔透的眼眸好奇地回望羅賓,下一刻,它突然振翅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絢麗的光弧,輕盈地落在不遠處的樹梢。随着它的離去,萦繞在林間的柔和光芒也漸漸消散,而羅賓注意到,阿爾眼底那抹奇異的綠色也随之褪去。
“真是不可思議的生物。”
阿爾唇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伸手拂去肩頭的落葉,說道:“人都到齊了,那麼,讓我想想,這個故事應該從哪裡說起。”
從容淡定的模樣,仿佛眼前這條身軀比三層樓房還高的巨蛇,以及神秘消失的靈物,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場景。一旁的索隆單手按住刀柄,滿臉難以置信地擡頭盯着巨蛇那足比他還高的蛇頭。
他眉頭緊皺,嘴角抽搐着,心裡默默吐槽:你管這叫人?
“你們現在管它叫什麼?”阿爾仰頭,問向韋柏,山迪亞的大戰士握緊手中長矛,毫不畏懼地迎上巨蛇豎立的瞳孔,斬釘截鐵的回答道“蛇”。
“對,蛇。”阿爾的唇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她解釋道,“但在四百年前,山迪亞人會跪在這片祭壇上,将它奉為遊走于人間的'神'。”
四百年前,北海的探險家諾蘭度斬殺了山迪亞人的神明,大蛇“加西神”,并與大戰士卡爾葛拉約定,他會在日落前帶回能夠拯救村民,破除“詛咒”的藥,而諾蘭度的一百餘名船員則成為了山迪亞人的人質。
彼時的山迪亞族,年邁的神官已然離世,因為能聆聽神明低語、傳達神谕的人消失了,族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面對生死抉擇,酋長最終選擇了相信大戰士卡爾葛拉的判斷。而諾蘭度也不負所望,找到了傳說中能解除“詛咒”的哥納樹。
拯救村民與船員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劇烈地震,摧毀了諾蘭度與卡爾葛拉之間那本就脆弱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