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錯了,我不恨你。”禾沐眼角下彎,笑眯眯道,“我不會在你身上浪費一點點多餘的感情,我隻是不甘心,不想你在沒有我的地方還能好好活着罷了。”
穆青染低頭看看腕上的表,“下午我還有會要開,想去哪裡,我送你。”說着話,走到門口,從衣架上取下淺灰色皮質提包,“你應該也不想再浪費一下午時間幹坐着。”
沒有給話題繼續下去的機會,也沒有給禾沐拒絕的機會。
禾沐已經習慣這種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她拿起紙巾擦擦嘴,給自己補了點口紅,慢悠悠站起來走到穆青染身邊,“穆總說得對,我的時間寶貴,不應該浪費在不重要的地方。”
穆青染推開門,往一邊讓了讓。
禾沐從衣架上取下相機大小的皮包,挎在肩上,一眼都沒有看穆青染,徑直走出去。
*
總裁辦公室門被推開。
“穆總,這是中午吃飯的發.票。”蘇黎往桌上放了一張薄紙,“其實不用報銷,就當我請……”
“稍等。”穆青染看了一眼金額,直接拿起手機轉賬。
蘇黎捏在手裡的手機上彈出一條新消息。
“沒有讓員工替我破費的道理。”穆青染說。
“知道了,我……”蘇黎頓住。
穆青染:“還有什麼事?”
“我想謝謝你早上為我說話。”蘇黎抿抿唇,不自然地躲避視線,“我以後一定更加努力,不讓你那麼辛苦。”
“我不希望任何一位員工在工作場合帶入其他情緒。”穆青染說,“我作為老闆有責任保護員工,前提是員工做好分内之事。”
蘇黎不傻,一下就聽出穆青染的言外之意,急忙解釋道:“穆總,我沒有,我……”
穆青染起身,拿着手機往外走,“你幫我跟葉總監說一聲,半個小時後來小會議室開個會。”
蘇黎苦澀地扯扯嘴角,“好的,穆總。”
原來穆總哪怕知道她喜歡她,也無所謂,甚至不需要一個理由或是解釋。
*
一個沙漏立在桌上,古銅線條框架,上下對稱,鑽石形狀,每個轉折都簡潔幹脆。
上層琉璃肚裡的金色細沙隻剩餘一個淺淺的錐形底。
沙子仍在一顆顆溜走。
禾沐慵懶地蜷着,眼睛半眯,密長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
終于,最後一層薄沙落下的時候,門鈴響了。
禾沐毫不着急,慢吞吞起身,走到盥洗間的鏡前,拿起一根精緻的金色細管口紅,勾勒出誘人的唇線。
她擡手熨平睡袍領口的褶皺,酒紅色絲緞在她手下極是服帖,恰到好處地遮着半邊鎖骨。
鎖骨的主人手指輕劃唇瓣,有種說不出的風韻。
蔥段似的指節修長白潤,指甲修剪得十分齊整。
禾沐對着鏡子勾勾唇,将頭發撩到肩後,如瀑的黑發直直垂下,直達腰際。
她從盥洗室出來去開門時,距第一聲門鈴聲響,已經過去幾分鐘,似乎門口并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厚重的金屬門“吱吖”一聲打開,冷風從外面灌進來。
夜裡的風帶着點陰寒。
禾沐被風激出一片雞皮疙瘩,拖鞋裡的腳趾不由控制地蜷起來,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懶懶的神情。
穆青染看到禾沐清涼的穿着,快步跨進來,反手關上門。
禾沐雙手抱臂,斜倚靠牆,“我說要在半個小時之内看到你。”質詢的語氣。
意思是——你并沒有做到。
穆青染沒說話,淺褐色的眸子十分平靜,唇角挂着得體的微笑,并不因為禾沐刻意找茬而氣惱。
禾沐沖穆青染比了個大拇指,“進來吧。”她斜瞥穆青染一眼,轉身讓開路。
禾沐沒走兩步,腰間倏然多了一雙手,後背撞進一片柔軟之中。
剛進來的人身上還未褪去秋夜裡的冰涼,禾沐整個人都禁不住一顫。
耳邊,拂來伴着話語聲呵出的熱風,“昨天才做過,今天又找我,你很寂寞?”
禾沐嗤笑,“小孩兒拿到新玩具也會新鮮幾天不是?”
她将手穿進穆青染的指縫裡,漫不經心道:“更何況,還要姐姐裝享受,我很沒面子的,你該知道,挫敗感更能激起一個人的鬥志。”
穆青染捏着禾沐的耳垂,湊到她耳邊說:“我去洗澡。”
禾沐的耳朵抖了一下,像一片含羞草的葉子。
“洗澡就洗澡,用不着跟我說。”語氣冷漠而又高高在上。
等到浴室關門聲響起,禾沐快步走到客廳裡半人高的吧台前,端起桌上水杯抿了幾口,握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覺用力,關節都有些泛白。
差一點,又要溺在穆青染的懷抱中。
這種感覺,真的很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