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了穆青染那麼久,又恨了她那麼久,早已超過半生時光。
不論是讨厭還是怨恨,隻要能有獨屬于她的情感牢牢占據穆青染的心,她都會為之努力。
奪走孫總那可笑的合約簽上自己的名字本來隻是一時興起,但現在,她改變了主意。
“你想做什麼?”穆青染問。
“你要相信我有能力封殺你們公司所有人,讓他們無處可去。”禾沐将鼻尖抵在穆青染側頸,閉上眼睛,嗅了嗅。
穆青染沒有噴香水,但頸間散發着獨特的香氣。那味道源源不斷鑽進禾沐的鼻腔,令她短暫失神。
萦繞在鼻尖的氣味,她曾迷戀過許多年,如今,比五年前更多了一絲熟韻。
良久,“我又能不能相信,你可以做一個合格的情人呢?”禾沐緩緩道。
“你在威脅我。”穆青染說。
“如果你連驗貨這一關都過不了,那恐怕被我威脅的資格都會失去。”禾沐笑。
意思很明白,如果穆青染不好好取悅她,那就是在拿自己公司所有人的未來開玩笑。
穆青染與禾沐對視将近一分鐘,垂在身側的右手擡起,勒住她的腰,使勁壓向自己,似乎在強壓怒意。
“如你所願。”
……
停車場距離俱樂部正門有一段距離,禾沐站在門口的羅馬柱前,等穆青染開車過來。
禾沐沒有駕照,在家裡的時候都是司機接送,現在剛到南城,還沒找到合适的司機。
她以前報過駕校想學開車,但不知道為什麼,隻要握住方向盤,就覺得心慌,根本沒辦法駕駛。
那時她才意識到,其實每次坐車的時候,胸口也會發悶,但沒有那麼強烈。
一般情況下出現這種症狀,常見的原因,是經曆過車禍之類的事故所造成應激反應。
可她的記憶中,連磕碰都很少,更别說車禍了。
她隻能将自己這種表現歸結為比較罕見的暈車。
晚上的風微涼,禾沐身上的風衣敞着,很快便開始打哆嗦。
她要在穆青染面前呈現出迷人的形象,系扣子是不可能的。
努力想保持風度的人将手放進口袋裡,脊背挺得筆直,兩條腿紮在地上一樣,穩如鋼柱。她不冷,不冷。
這時,一個老奶奶朝這邊走來,兩隻手上都提着花籃,步速很慢。
“小姑娘,在這裡等男朋友啊?”老奶奶眼角笑出幾條很深的皺紋,“買幾枝花給男朋友吧。”這年頭,跟過去不一樣了,興女娃娃主動,往常都是女娃娃來買的多。
老奶奶說着話,把花籃放到地上,從裡面小心抽出幾枝小雛菊。
禾沐見這個老奶奶滿頭銀絲,看起來有七八十歲了,臉上的表情瞬間垮下去。
她莫名很生氣。
她想知道,這個奶奶的家人在哪裡,為什麼讓老人家這麼大年紀還要這麼辛苦。
可是想一想,她哪有這個資格?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從出生起,就什麼都有。
老奶奶看到小姑娘的表情變化,以為對方不耐煩她這個老婆子,做錯事一樣,垂眼笑笑:“不買也沒事,姑娘這麼俊,就是不買花,男朋友肯定也特别稀罕你。”
說罷,便提起籃子,打算離開。
“等一下。”禾沐叫住老人家,“我都……”要字還沒說出口,一輛黑色寶馬停到她幾步遠的地方,車燈有些晃眼。
禾沐懸在空中的手猛地定住。
她不想要穆青染看到自己同情心泛濫的模樣。
世界上生活困難的人那麼多,這樣的行為在很多人看來不過是為了自我感動的“善舉”。
更重要的是,她剛剛還在以最可憎的面目威脅穆青染,現在又假惺惺裝善人,太可笑了。
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穆青染打開車門下來,手裡拿着現金,“都給我吧。”聲調很平,聽不出情緒。
兩分鐘之後,車子重新發動。
禾沐坐在後排,兩籃花排排坐在旁邊。
禾沐又不懂了,穆青染是看出她的窘迫,還是僅僅像她一樣,隻因為沒辦法無視别人的困苦,才做一些舉手之勞的事。
她希望是後者。
她希望穆青染真的能永遠忘了以前那個天真愚蠢的妹妹。
……
禾沐沒打算在南城久待,公寓是随便在中心商業區租的。
極簡的裝修風格,家居以白色為主,沒什麼生活氣息。
開門進屋,穆青染很有自覺,無需金主開口,便将人抵在玄關鞋櫃上,嘴唇輕觸她的耳廓,順着弧度,來到耳垂。
剛從室外進來,禾沐的耳朵還裹着涼意,冷不丁撞上穆青染溫熱的呼吸,牽動神經,整個身子都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