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火火的過年到了初三後開始氣氛回落,然後在初十再起起飛,直到元宵當天再次到達巅峰。
一幫穿着普通的男女老幼擠在羅氏米粉店門口空地上,有些好奇翻看地上的箱子,有些則相互打聽味道和加錢。
“老闆,隻能按箱賣嗎?”
幾個年輕人不滿抗議:“就是就是,誰要的完一箱六瓶飲料啊!”
“這個好喝嗎?那個呢?”
“它這個汽水我知道,都是在北方賣的,我去外地出差的時候見着了,嘿,他從哪裡搞來的貨?”
一些眼巴巴的小孩嘴裡含着塊豬油糖,用沾滿幹透鼻涕的袖口狠狠擦擦鼻子,眼饞看着眼前這些沒見過的零食。
成年男人大多帶個綠色軍帽和穿着藍布上衣,腳底下踩着一雙沾滿灰塵的布鞋,推着輛座包都打了補丁的大單車圍觀在旁。不少人時不時低頭摸摸口袋,臉上表情多了些凝重。
羅大姐胡亂用破布擦擦手上的油漬,一腳邁出店門大吼起來:“幹嘛圍着看這麼久,不買就别堵着影響後面人啦。汽水六瓶2塊五,不單賣不單賣!”
此話一出,大部分圍觀的人都立馬拉着孩子走開,走遠了還能聽到小孩哭鬧撒潑的怪叫聲。餘下一部分人就算沒走,臉上都寫着不甘在來回讨價還價。
“老闆娘,你能不能便宜點啊,,賣這麼貴?”
“就是,你看附近哪裡有這麼貴的!而且不單賣算什麼意思?”
眼裡閃過一點心虛,羅大姐叉着腰強壓自己狂跳的小心髒,外厲内荏伸手點點讨價還價的人:“我就這個價,而且這是最後幾箱了,要的快點。今天過節我等下就要提前關門了。”
人群嘟嘟囔囔散去,剩下幾個一臉不服氣的也隻能給錢然後搬箱子走人。
一個長瘦臉年輕人扛起一箱飲料輕放在單車後座,他的同伴小心用麻繩固定住箱子,兩人推着車往前走去。不經常洗的外套也抵不住時間開始發白,舊皮鞋中擠在破洞襪子裡的腳趾因不合腳磨得生疼,兩人面上都是憤憤之色。
“這些個體戶真的是不要臉,你看見沒有?都賣完了!”
“看見了”同夥低着頭推着這輛用了十幾年的老單車,悶悶道:“聽說光是今天就賣了幾十份飲料。”
“幾十份啊!我們一個月工資都抵不過她一天!”
長瘦臉一路罵罵咧咧,過年這段時間活動多,年輕人又愛攀比一些自然而然開銷就大了起來,還沒出元宵他就因為打花牌、請姑娘吃飯導緻錢見底了。他有些惱怒又不得不輕拿輕放手裡的物品,憋屈的五官皺在一起,喉嚨含着火道:
“這些該死的下九流,對社會屁的貢獻都沒有。”
說罷帶點遷怒的嫌棄把飲料放好,此時飲料外包裝上一排字吸引了他的視線。
“嗯?這是什麼?”
長瘦臉伸出留長的髒土色小拇指指甲,半寸長的淺黃色指甲縫裡還夾有幾條黑線,有些分層的指甲尖滑過紙箱上的一排字——“建議零售價每瓶3毛。”
趙香梅身穿丈夫的舊布外套,手腕處折了兩次袖口才勉強合手,隆起的肚子卻剛好填滿寬松的腰部布料。
漸漸圓潤的臉龐白裡透紅,幾點不明顯的小斑浮在臉上增加幾分母性,後腦勺紮成小發圈的卷發多了絲溫婉氣息。準媽媽擡起棉簾,回頭笑對客人說道:“慢走,有問題可以來找我協商。”
随後從店裡走出兩個喜滋滋的中年女性,她們穿着樸素整潔,兩人笑着合不攏嘴一起擡着一個大箱子往外走,大牙花子一直露在外面,陰冷的春雨也掩蓋不了兩人滿臉燦爛。
“好嘞,老闆娘不用送了,我會幫你宣傳的~”
站在門邊的趙香梅貼心給客人拉開門簾,心情同樣妙不可言,目送客人走遠了才轉身回屋,腳步情不自禁小跳躍起來:“啊哈~又賣出去一台。”
小财迷拿起沙發上的筆記本,翻到七八頁的位置登記好今天的銷售情況,掐指一算今天又賺了輛自行車的錢。頓時眉眼彎彎,又趁左右沒人之際費力慢慢蹲下,從沙發下拉出一個小箱子,偷拿一瓶飲料喝了起來。
甜橙味混着氣泡從口中蔓延直沖大腦和鼻腔,準媽媽興奮的握緊拳頭享受這片刻的叛逆,低頭看看已經喝掉小半玻璃瓶汽水,正要一鼓作氣喝完之際,門口突然傳來幾聲刹車巨響,水泥路上立馬摩擦出條條白印。
“誰是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