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開始有零星腳步聲往回走,一臉動容的女孩趕緊輕拉上鐵栅欄門,把一把貼着她名字的鑰匙挂在了門把手,就這麼安靜的離開了工廠。
趙香梅推着單車出了紡織廠大門,一個眼熟的身影正站在紡織廠門衛辦公室和大爺大娘唠嗑,大爺略帶一點激動站在門口用手四啊五啊的比劃,她好奇上前問到:“聊什麼呢?”
黢黑青年扭頭看着她,眼神柔了幾度,自然的上前接過自行車和背包。
“哎呀,香梅啊這就走了?”門衛幾個大爺大娘伸個頭出來關切打起來招呼,“有空經常回來玩啊。”
“那個長馬臉居然轉正了?真是亂搞……”
“我都跟你說了現在都亂了,亂的很。”
卷發姑娘連忙道謝各位厚愛,話是不敢一句多說,接過青年遞給自己的稭稈草帽後與大家一一道别,坐在單車後座上離去了。
趙香梅一路上輕壓着自己的帽檐,溫熱的風從她兩耳呼呼而過,33度的陽光在水泥路面上反射出不真實的光芒,世界仿佛變成一個聒噪的高溫光球,可她迷茫空蕩的心卻散發出一陣陣寒意,促使光滑的手臂肌膚湧出一層層雞皮疙瘩。
高大景穩穩的騎着車拐入了一條林蔭道,眼前視線頓時清晰起來。男人自作主張把車停到了路邊一位守着泡沫箱的大姨前面,開口道:“大姐,麻煩給我兩隻綠豆冰棍。”又回頭笑着說“我們休息一下吧。”
綠蔭下的掉漆長木椅上癱坐着一個翹着二郎腿的卷發女青年,她一臉不服氣的咬着一根綠豆冰棍,目露兇光仿佛和嘴上的食物有什麼深仇大恨。姑娘越想越氣,一掌用力拍了屁股上的木條:“憑什麼把我卡出去了,就因為我沒背景嗎?”
動靜有點大,路邊幾個穿着爛背心的大爺擡頭看了過來。
高大景有些新奇的看着這個樣子的趙香梅,其實别說他了,估計姑娘親媽來了都要吓一跳,搞不好親媽還要弄兩碗符水給女兒喝。
幾句罵聲過後,卷發姑娘感覺周身輕快多了,她把翹起的腳收好腰背挺直,臉上又恢複以往平和的神态。轉頭看見一直安靜吃冰棍的對象,她還是忍住沒有飛個眼刀過去,嘴巴裡的怒火還沒完全消掉:“說話啊,我現在沒有工作變成正經的無業流氓,你打算怎麼辦?”
看見姑娘又變成平時溫和疏離的模樣,青年有點失望的抓抓頭說:“那我努力賺錢呗,我媽要我上交一半工資給她,我把另一半給你,不給那也不夠啊,接下來要想辦法弄多點錢了。”
趙香梅眯起眼細細朝青年看了過去,好一會後悄悄用膝蓋碰了一下對方,低聲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那位大姐賣冰棍的速度。”
“看到了,不賺錢的。”男子朝着馬路對面的涼粉攤擡擡下巴,“還不如對面那個涼粉攤生意好,對面不到10分鐘賣了五碗了。”
一碗五分錢,夏天就算一天賣100碗也就五元一天,人工材料不算,就看天氣和季節都知道影響太大了。兩個年輕人低頭算了一筆感覺不劃算,失望的歎了口氣。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一碗紅糖漿混着白醋的冰涼粉把嘴裡的味蕾都激活了,就像和童年夥伴用冰鎮西瓜的井水互相潑灑淋身玩耍一般,心中再無任何煩惱了。
“哎呦,我們這些都是小本生意,賺點錢買菜。”阿姨們擦着碗筷擺好,從老舊的酸菜壇中挖了兩根酸蘿蔔遞給年人,“姑娘别傷心了,給你們試試我腌的酸菜,你們年輕人還年輕,天大地大由得你們闖呢。”
兩個年輕人不好意思笑起來,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現在還有數不清的布料等着他們去處理呢。
因為趙香梅學徒工作沒有轉正成功,曾經送出去的各種節禮都被退還,隻是沒有原物退還而是被人換成了等價産品,棉紡廠什麼東西最多這還用說嘛,趙香梅看着各種紗布棉布苦笑道老天爺就是想讓她開個裁縫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