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都聽哥哥的。哎呦你們廠那麼多人居然不開班?”
“诶,十年前那可是每個廠都有,現在基本都識字了,教育局都去鄉下掃盲了。現在幾個廠的工會輪流開班掃盲,離我們這最近的就是電機廠了。”丁建邦懷抱軟香樂滋滋,平時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老人,來了唐鐘芳家反而搶着洗衣做飯擦地,現在拿着個抹布這擦電視機,一點看不出是個50歲老人。
唐鐘芳問清楚電機廠位置後也有些不放心,躺在沙發上玩着自己的黃金手鍊想着這夜校晚上從7點上到8點半,那回到家不就9點了嗎?一個女孩子又是冬天路上人少多不安全啊。正在中年美婦心裡七上八下之時,房子大門傳開開鎖的聲音,病恹恹的趙豔芳居然中午請假回來了,三人視線中空中交彙頓顯尴尬,還好少女傻站一秒後迅速調整過來,親切問候過丁叔叔後就把門帶上,同時把鄰居們中門外窺探的視線攔回去。
唐鐘芳趕緊起身上前去摸摸女兒的額頭,關切的問:“感冒還沒好嗎?要不要去醫院打一針。”
少女眼神放柔,撒嬌的笑着搖搖頭說道:“我沒事的,下午休息一下就好了。”
丁建邦厚着臉皮建議道:“豔芳吃過飯了嗎?要不我們三個去外面吃吧,我看見街頭開了家面館。”
趙豔芳費力的把外套和書包回房間放好,出來擺擺手表示自己無所謂,一臉乖巧的對着丁建邦說:“丁叔叔,正好我有件事想麻煩你呢,你知道本地哪裡有老師教鋼琴嗎?”
“鋼琴?你問這個幹什麼”唐鐘芳眯眼回憶一下,放下手裡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買到的咖啡,“你以前不是和你姐姐,學過幾年嗎?”
因為有外人在,少女不好直說事由,掩飾道:“政府那邊邀請來一個僑民投資考察團,對方的女兒曾在外面學校度過幾個月的書,所以這次額外給我們帶來了一些體育和文藝捐贈,期中有一輛鋼琴,那位同學提議倒時請我演奏,我厚着臉皮接下了。”
知女莫如母,趙豔芳避重就輕說了一下,唐鐘芳就明白了她的難處,“可你原來學的就不怎麼樣,又停了一兩年沒學,實在不行和人家同學說清楚,丢點面子就讓她換人吧。”
少女簇起眉頭搖搖頭,在回家路上她也有點後悔和劉甯起沖突,但她要是當時退了以後在學校的聲譽都要有影響。
中年婦女一下知道了女兒的意思,轉頭和丁建邦要求起來:“哥哥,你就想想辦法吧,你那麼多朋友和同事。”
“诶,這個年紀小孩子争鬧些玩笑很正常。鋼琴嘛我知道,我想想……”丁建邦享受着在沙發翹起二郎腿,想了想,“我門廠的長城文藝隊有個姓董的小夥子就會彈,他媽媽以前是音樂學院老師全家被下放這,我今年開年還見他露了一手。走,下午就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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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董是一位年輕沉默的小夥子,當他聽到主任讓他暫停手上工作去教人學鋼琴時是滿眼不贊同,但也不敢拒絕,畢竟主任是丁總的徒弟。
此刻沉默的年輕人收拾着禮堂後台的雜亂,擦掉闆凳上的薄灰。
“這台鋼琴都是我在養護,調音10月剛請外地師傅來修正過,有時候也會拜托廠裡機械維修師傅來幫忙保養,所以手感和按鍵會彈可能不是特别好。”
年輕女孩小心翼翼跟着青年進了空無一人的禮堂,直到看見大禮堂後台牆角那架鋼琴的時候,心裡才松了一口氣了,最起碼這是一台真的鋼琴而不是腳踩風琴。
“老實,丁叔叔對你映像深刻,和我們家介紹說你說音樂世家出身年輕有為。我媽媽很高興,讓我問你兩元一節課這個收費可以接受嘛?”
“丁總工真的這麼說嗎?!”青年唰的迅速擡起頭,臉上興奮的布上一層紅光,手指有點不安的擦着衣角,兩眼放光後看着眼前少女好奇盯着自己,青年又高興的不好意思的小聲回答:“兩元一節課太高了,我都沒想過收錢。”
“不高不高,我鋼琴水平有限,還望老師撈我一把。”少女俏皮的調節氣氛逗笑了青年,小董看着眼前這個小朋友也轉化了心情,語氣溫柔起來。
“你說你這半年在學校一直學手風琴,手風琴能開始雙手配合和彈雙音了嗎?都可以了?那應該可以試試哈農這一條和這條變化練習,節拍器我先拿走現在不用。”
趙豔芳回憶以前的學琴過程,把五根手指輕放在哆來咪發唆上,看着琴譜盡量試着彈了起來。下一秒她的頭皮就開始發麻,手指有些不受控制,毫無節拍的錯亂且僵硬死闆琴聲尴尬的飄了差不多2分鐘,少女歎口氣看來是要下功夫練習了。
“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可惜你這樣的表現會直接露餡的,隻能先用哈農慢慢練習,不能直接上平均律。”小董嚴肅的搖着頭,安慰有些着急的少女,“我有辦法幫你盡量過關,哪個學琴的孩子沒有自己的小訣竅呢。你剛才才到一半時間就折指了,手指支撐不對、掌關節發力不對,手臂手腕手指不夠放松,快!先練習一下吊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