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妮深吸一口氣,雨後微涼的風灌入胸腔,沖散了淤積的陰郁。
阿萊娜·洛爾起身:“雨停了,我們走吧。”
一開始說是回偵探事務所,但今日已經沒有什麼事物要處理了,除了一會兒晚上的一個采訪。兩個人出去後,一路走走停停,一直散步到碼頭。
雨後初晴的碼頭彌漫着鹹腥的海風。幾艘帆船随着波浪輕輕搖晃。遠處海面浮着幾艘貨船,濕漉漉的船帆正随着逐漸強勁的海風緩緩舒展。
潮濕的海風拂過碼頭,格蘭妮随意地将亂舞的發絲别到耳後,露出纏着繃帶的手。阿萊娜的目光落在那些繃帶上,開口問她:“還疼嗎?”
“早沒感覺了。”格蘭妮倚着欄杆,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反正用了藥,過兩天連疤都不會留。”
阿萊娜的頭低着,有些不安地捏着手:“說起來我還要說抱歉呢……這次太冒進了,差點連累你……”
那些總是挂在偵探嘴角的從容笑意,此刻顯露出幾分勉強。格蘭妮突然意識到,或許阿萊娜并非如表面那般遊刃有餘。
那些被刻意藏起的遲疑與脆弱,就像退潮後留在沙灘上的痕迹,隻在她不經意間才會顯露。這種敏銳并非遲鈍,而是将傷痛延後感知的本能。
片刻後,格蘭妮轉頭看着阿萊娜,略帶調侃道:“你這人真有意思,有時候明明自己都自顧不暇,還總想着幫這個救那個。”
“換作是我啊——”拖長的尾音裡帶着幾分戲谑,“沒用的累贅早就一腳踹海裡喂魚了。”
海鷗的鳴叫聲劃過天際,阿萊娜望着格蘭妮被陽光勾勒的側臉,忽然輕笑出聲。
“是安慰吧?”
“并不是。”
“你還是這樣不坦率啊,搭檔……和之前一樣呢。”她故意用膀撞了下格蘭妮,臉上帶着無奈的笑。
“都說了不是了。不過……和之前一樣?” 格蘭妮疑惑,“什麼意思?”
但換來的隻是阿萊娜·洛爾的笑而不語。
“我說,”阿萊娜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柔和了幾分,“在瑪麗來采訪之前,要一起去吃點什麼嗎?我知道碼頭有家不錯的茶館。”
雖然還是對剛剛阿萊娜那句話有些疑惑,但格蘭妮還是點頭應下了邀約。這時的格蘭妮也隻當是阿萊娜·洛爾因為深陷過往的泥潭,才展露出不同尋常的一面。
她們從茶館回到事務所已是暮色漸沉時分。兩人踩着煤氣燈撒落的昏黃光線回到事務所,門廊的風鈴在夜風中低吟,雨後的潮濕被關在門外。
”好久不見,二位。”瑪麗局促地坐在會客區,手指絞着裙擺,“那個……感謝接受采訪……”
阿萊娜脫下風衣挂在衣帽架上:“不必客氣,上次案件你也幫了我們大忙。”
“那我們開始吧!”瑪麗突然挺直腰闆,卻在翻找背包時僵住了,“啊……那個……能借我紙筆嗎?”她紅着臉小聲補充,“我好像忘帶了……”
對面二人同時扶額。格蘭妮拿來紙筆遞給瑪麗時訪談才正式開始。基本都是問一些那起連環失蹤案相關的内容。
訪談進行到會說話的魔藥時,瑪麗手中的鋼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魔、魔藥會說話?不會吧……”
阿萊娜·洛爾向她解釋道:“嗯,目前警方也在調查中,這個我們接受在采訪前就和梅森警官報備過了。警方那邊也希望通過這次訪談将信息公之于衆,希望有民衆可以提供相關線索。”
格蘭妮:“畢竟《魔法奇報》是整個神州大陸範圍内非常知名的報刊,而且也是聖洛斯受衆最廣的報刊。所以麻煩你們了。”
瑪麗像個認真的學生那樣,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我會和主編說清楚,給這條新聞放在下一期《魔法奇報》裡最醒目的位置。”
格蘭妮:“好,十分感謝你的幫助。”
三人寒暄過後,瑪麗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那麼如果在報社有什麼相關人士的消息寄過來,我就過來找你們。”
幾周後,當瑪麗就再次造訪事務所了,但帶來的卻不是魔藥有關的消息。她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哀嚎:“天天采訪實在是太累人了……” 假哭時還不忘偷瞄茶點。
格蘭妮很想吐槽,看來這間偵探事務所又承擔了額外的功能了。
她“咚”地放下茶壺,無奈将泡好的紅茶推到瑪麗面前,轉頭問道:“诶,阿萊娜,我們事務所可以趕人走嗎?”
偵探讪讪笑道:“呃……這個嘛……”
唉……看來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