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這樣的特殊學校裡面,很大一部分孩子的生活都不怎麼美滿,盡管他們就生活在城市的邊緣,可還是相當與留守兒童,有的父母疲于奔波掙錢,而有的人,早就因為自身的疾病而被父母抛棄,所以在元旦這個節日,被家人接回家的反而寥寥無幾。
擴建隻剩下最後的封頂,吊車的噪音很大,手機在口袋裡第二次震動的時候,周洐才發現。
他打開手機查看,是兩個陌生号碼,分别發來兩條短信,一個是卡号和金額、限期時間,另一個号碼,發來的是一張圖片。
沈聽風側着頭靠在水泥牆壁上,眼睛閉着,嘴唇發白,衣服有些淩亂,似乎被人以雙手朝後的姿勢綁了起來。光線昏暗,分不清是室内還是室外。
周洐對着第二個号碼打字:他受傷了嗎?
同時聯系與沈聽風相關的人,很快就從章助理那裡得知,沈聽風在兩個小時前驅車來找他,現在的電話也打不通。
對面很快回信:那得看你拿錢的速度了,你要是敢多做一件事,我隻會保證他比我死得更快。
周洐面無表情離開工地,一邊與章助理聯系,直接去銀行辦理大額轉賬,至于轉賬到那個卡号後的信息,則都交給章助理處理。
十分鐘後,對面發過來一個微笑的表情,再回信詢問人在哪裡,已經收不到回複。
周洐本就做好了不會再得到回答的準備,十分鐘,是那個人覺得已經安全的距離,至少,他已經離開了這片區域。
他報了警,涉及綁架,警方鄭重對待,這一片的居民都被氣氛感染到,紛紛說出自己覺得可疑的線索。工友們看到這副場景,也一起尋找。
方圓幾百米的地界,幾乎要被翻遍了。
周洐的視線掃過巷子盡頭的垃圾堆,那裡堆簇着十幾個塑料垃圾桶,冬日的臭味傳散不開,也定期有人打掃,但地面因為常年的污漬積累,顔色混濁不堪。
剛從裡面走出來的人說:“裡面沒有。”
周洐脫了外套搭在巷口的石墩子上,把圍巾放在外套上,走進去翻找。
沈聽風雖然是男性,但過于瘦削,這裡有太多死角可以藏了。
他的目标明确,檢查過外面堆積的黑色大垃圾袋,又進裡面把大垃圾桶一個一個掀開查看。
臭味并不撲鼻,卻讓他逐漸心冷,直到最後一個,仍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垃圾堆疊着,似乎塞滿了整個桶身,黑色垃圾袋口露出一束被折損的香槟玫瑰,到處都是髒水。
下一秒,周洐目光一凝,一腳踹着桶身,把垃圾袋從裡面拽出來,看到了下面有一個蜷縮着身體的人。
周洐彎腰,把那個人小心翼翼地抱出來,再大幅的動作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眼皮緊閉,面如土色,呼吸微弱。
他的手臂,已經在這短暫的接觸後,被浸染了血迹。
沈聽風的右側後腦有一道五公分的傷口。
周洐閉了閉眼睛,抱着他走出巷子,就看到了同樣正在尋找的警察,被警車送去醫院。
急救室外,走廊深遠而空曠,周洐配合着做筆錄。
當得知五十萬就這麼順利而快速的交出去時,兩個警察都忍不住批評。
“遇到這種事情,你應該向警察求助,你這麼做太冒險了,萬一被追要籌碼呢。”
“必須将他再次受到傷害的幾率降到最低。”周洐看着門牌上閃爍的紅燈,面上并無緊張心痛之色,隻有語氣像是在壓抑着什麼。
“警官,這已經是蓄意謀殺了。”
警察嚴肅地點頭,“我們已經在全城範圍内進行搜捕,取證還要麻煩你多配合。”
周洐點頭,“應該的。”
原本安靜的地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章助理穿着常服,連電梯都等不及,跑到跟前已經是大汗淋漓,急切地問:“沈總怎麼樣了?”
周洐:“還在搶救。”
章助理心一涼,發狠地拽着自己的頭發,喘着粗氣,卻隻能頹然地跌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警察又照例對他進行問詢,章助理打起精神,他之前讓人跟着查那筆錢的去向,幾經轉折,最後到了異省一個市的号卡号裡,他借此機會對警察說了出來。
聽到那個市的名字,周洐本來就有些猜測,現在更是确定了,對着警察說:“我或許知道他是誰,陳為民,腿有殘疾,和我有過糾葛,有一個患白血病的兒子。”
那兩個警察對視一眼,走到旁邊打電話。他們一走開,氣氛一時間詭異地沉默了下來。
周洐注意到章助理打量的視線,卻什麼都不想說,恰在這時,急救室的門被從裡面推開,一個醫生走出來,表情嚴肅,問誰是家屬。
周洐聲音急促:“親屬不在,我是他朋友,他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失血過多血壓太低,對傷口進行縫合處理後需要轉入ICU。”
周洐點點頭,“好。”
醫生看了他一眼,轉身又進去:“去繳費吧。”
周洐立刻就準備離開,章助理攔住他,“……還是我去吧。”
還不等他說話,章助理又步履匆匆跑開。
周洐站在原地,他隻穿了毛衣,外套根本沒來得及拿,冷意裹住他的全身,下意識想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忽然反應過來,這裡是禁煙區,而且,他已經很久沒有拾起這個習慣了,口袋裡根本沒有。
警察打完電話,遞過去一個文件夾讓他簽字。
周洐拿起筆,才發現手指有輕微的顫抖。
一筆一劃烙印在紙上,時間過得飛快,十幾分鐘後,一個病床就被推出來,迅速轉入了ICU。
隔着門口狹小的玻璃窗,隐約可以看清病床上的場景。
沈聽風還在昏迷,帶着呼吸面罩,旁邊挂着輸血袋,醫生護士正在一旁檢查身體各項情況。
警察告訴周洐,案件已經有了進展,嫌疑人被抓到了,但要求見他。
周洐拒絕了,離開的這一小會,再回去時,看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多了好幾個人。
其中有兩個人正在和醫生商談着什麼,相貌成熟,衣着像是剛剛從晚宴中脫身。
周洐擡步走近,章助理看到他,快走幾步低聲說:“是沈總的父母和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