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不動,過了一會,跳出來一個小框:電量不足。
還沒等周洐說話,女生把手機收了起來,嘴裡嘀嘀咕咕的說:“果然跟帥哥都是沒緣分嗎?”
周洐裝作沒聽見,也把手機收了起來。
晚上九點到目的站,周洐把包背在前面,從椅子底下拖出整整一麻袋的東西。
他毫不費勁地單手拎出站,也是因為勁大,父母感歎去搬磚總比種地好,把他送出了從小生活的家鄉。
周洐對這份新職業一點都不期待。
這是個小站,站外沒多少人,他剛走出去,一個體格強壯長相憨厚的男人就跑過來。
“到了也怎麼不給我發信息呢?”
他就是劉大富,是周洐來投靠的鄰居的表妹夫。
周洐解釋:“沒網沒電。”
劉大富接過他手裡的麻袋,登時一愣,看周洐提挺輕松怎麼這麼重。
他把麻袋扔上三輪車,讓周洐坐在後車鬥裡,還給他準備了個小闆凳。
“我跟領頭說了,明天就能幹活。一開始工資不高,一天一百五,等熟練了錢就多了。”
“你那什麼破手機,雜牌不好,賺了錢趕緊換。咱倆現在去工地的宿舍,人多味大,但不要錢,先湊合住着。”
周洐努力将長腿蜷縮着,這車鬥裡還有半車木柴,不知道哪就冒出一顆釘子紮人。他小心翼翼的,時不時應和一聲。
劉大富熱情又話痨,一路說着他工地上的事,一個小時就過去了,到了地方。
周洐跳下車,眯着眼看四周。
這裡比火車站那繁華不少,四周都是高大的水泥樓,還架着架子,披着綠網布。
劉大富說,讓他先幹水泥工,從攪水泥開始,得先拜師,才能學藝。
路燈投下刺眼的亮光,微小的塵土在空氣中浮蕩。劉大富領着他,繞過土堆,繞過鐵架,到了一排鐵皮房前。
他推開門,一股酸臭味撲面而來。
周洐忍了忍,心想這可不是一般的味大。
屋子裡有幾個人光腳坐在地上打牌,嬉笑怒罵聲不絕。
劉大富見慣不慣,幫周洐抖開麻袋,鋪好床鋪,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跟你姐也就租了一間房,不然就讓你去我們那了。”
周洐說了聲沒事,送劉大富出去。
劉大富租的房子離這不遠,他不讓周洐送,想了想還有沒有什麼忘說的:“你明天跟着那幾個人,早上會有開會,到時候有人安排。”
周洐嗯了一聲,目送劉大富走遠。
他回去屋子裡,那幾個人還在打牌,有一個人給他遞煙,周洐借了火,走出去抽煙。
煙倒是好煙,按照現在的物價,周洐那二十五塊錢還買不了一包。
他抽完煙看着天邊朦胧的月色發呆,等到屋裡沒了打牌聲,才走進去睡覺。
周洐一整晚都做着噩夢,好像有一個惡臭的大怪物追着他跑,無孔不入,防不勝防。
以至于第二天他被喊醒時,腦袋裡全是蒙的。
八點開工,偌大的施工現場分了十幾批人,每一批都有幾十人。周洐默默數了數,得有上千人。
他們這一隊的領頭站在土堆上說完了話,扯着喇叭喊新來的留下來,人群四散,留下四人。
領頭上下掃了他們一眼,翻看手中的名單:“劉全,趙曉晨,周洐,李子赫。名字都對吧?”
沒等其他人說話,一個聲音搶着說:“都對,都對。”
周洐看過去,說話的男生看起來很小,像是未成年,瘦的很。
領頭嗯了一聲,又喊了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跑過來,領頭跟他說讓他帶新人。
工地都是吃苦耐勞的活,新人幹這個都不習慣,喜歡偷懶。那個人有些不樂意,還沒說什麼領頭的就擺擺手走了。
他繃着臉看那四個人:“我叫錢兆,你們跟着我去攪水泥,别給我偷懶啊。”
學了一會,周洐被單獨安排了一個機器,彎腰提着一袋袋石灰往裡倒,又得不停鏟石子進去,不一會衣裳沾滿泥點。
七月份的天熱得很,太陽曬着,周洐衣裳全濕了,緊緊地貼在皮膚上。
他第一天,工作服沒合适的,穿的是自己的衣裳,半天功夫,就已經髒亂不堪。
工頭瞧見了,給他找來一件大号的舊工作服,周洐穿上還是有些小,棉質的布料緊緊裹在身上,行動都有些不便。
之前那個叫趙曉晨的瘦小男生也在他附近,周洐暫時忙完了一些,看着他費老大勁才把石灰倒進去,就去幫忙。
趙曉晨激動不已:“大哥真好,謝謝大哥,大哥牛逼。”
周洐問他:“你多大?”
趙曉晨一愣,支支吾吾的說:“23。”
他抹去頭上的汗,眯着眼看向四周:“我比你小。”
總覺得有人在看他。
陽光刺眼,忙到中午,管了一頓紅燒肉。劉大富是高層施工人員,抽了空過來看周洐适應的怎麼樣。
周洐說還行。
他端着一次性碗,坐在碎石上邊,遠離人堆,看着挺孤單的。
劉大富忍不住說:“你之前在校園裡,不适應是應該的,這裡的人都渾,你别跟他們起沖突。”
周洐一邊吃飯一邊應聲,飯香,他覺着這工作也沒那麼讓人煩了。
忽然,他眼睛定在一個地方。
那裡有幾條通往外界的土路,一輛商務車停在那裡,車前有幾個人在交談,但是其中一個人時不時往他這邊看。
穿西裝打領帶,不認識。周洐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