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小公子這是來見我們小姐了嗎?”
“之前說來賠禮道歉,這次帶了道歉禮物。”
剛剛接受一圈家庭教育的藤田沖繃着小臉,抱着一身青蛙裝的雪白薩摩幼犬,笑的乖巧無辜。
“好可愛~小姐一定會很開心的。您還是第一個主動來找小姐玩的人呢~”
“小泉桑現在在房間嗎?”藤田沖穿着背帶褲,白襯衫,俨然一副小正太的模樣。
“小姐的話,這個時間應該在後花園喂鴿子們吧~”
“好的,謝謝您。”
藤田沖結束了和女傭的對話,熟門熟路地直奔小泉家的後花園。
他們家和小泉家從祖父一輩就認識了,說是世交也不為過。這也是小泉和也明明是個蠢貨,他卻不得不陪他虛與委蛇的原因。就像他現在之所以來到這裡給小泉淺賠禮道歉的理由是一樣的,因為他們是世交,他們小一輩就必須是同學朋友。
有了這麼個可笑的理由,大部分的世家甚至會把他們的嫡系子弟送到他們就讀的皇家國小。
所以,雖然小泉淺是個愚蠢的自閉症小孩,為了不影響兩家的交情,他需要和小泉淺道歉,并且成為她的好朋友。
藤田沖已經反反複複地勸自己很多遍了,可頂着毒日頭,在他們家的玫瑰花園迷宮裡饒了半個多小時後,他的耐心已經快要到達臨界點。
他上次來,他們家還沒有這該死的迷宮。
那麼大一個家族,要不要這麼幼稚?還是小泉淺那個自閉症小鬼在扮豬吃老虎,故意整他?
藤田沖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天,口幹舌燥之下,也不抱着薩摩幼崽了。
“自己跑吧~”
他找了個出口,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下,單手搭在椅背上,仰頭,無力望天。
被絆倒的人是他好吧?
他的膝蓋到現在都青紫着呢~
老爺子還非要往死裡揍他,至于嘛?
“啊啊啊啊!”
腦殼嗡嗡地響個不停的時候,前面的草叢裡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
“别追我!”
“嗚嗚嗚嗚啊啊啊~”
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小姑娘腦袋上還紮着幾根草,蓬頭垢面,及肩的長發亂糟糟的,映襯着白皙的小臉慘白,可憐兮兮的。
她死死地抱着自己懷裡的鴿子,被不大的薩摩耶犬追地團團轉,吓得凄慘。
藤田沖唇角輕勾。
活該——
連隻幼崽都怕,蠢貨~
“砰!”小泉淺一個緊張,左腳絆住右腳,重重地摔在地上。
“别···别過來···”
“嗚嗚嗚嗚···”
平地也能摔,更蠢了!
她真的是怕慘了,狼狽地佝偻着腰,把腦袋埋進草叢中,像個鴕鳥一樣,以為看不見就不用被欺負了。
孱弱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脆弱不堪,松散的發絲垂落在她白皙的臉蛋邊,堪堪比待折的花骨朵,自卑無助,連反抗都不會,隻能嗚咽着蜷縮成一團。
藤田沖看不下去了,直接拎着狗脖子,将薩摩夾在胳肢窩處,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喂!起來,你是鴕鳥嗎?還想用腦袋從地上紮出個坑來?”
少年清冷倨傲的嗓音充斥着鄙夷。
果然是平民出生,就算找回來,那些破毛病也改不了多少。
“嗚嗚嗚~”
“嗚嗚嗚嗚···”
小泉淺死死地咬着唇,鼻子哭的通紅,凄慘地一動不敢動。
藤田沖俯視着她,發簾微垂,羽睫纖長,卷翹,少年的側臉如玉,清雅矜貴,像是在天上打量着衆生的神明。
“起來!鴿子要被你捂死了。”他沒有什麼耐心。
這句話對小泉淺的震懾力還是相當大的。
“嗚嗚嗚···”
“嗚嗚嗚嗚~”
“你别放狗···”甜軟的嗓音夾雜着弱弱的哭腔,請求。
“喂!薩摩犬不咬人的!我挑了好久呢~”
什麼眼光?
藤田沖鼻孔出氣,沒好氣。
小泉淺聽到他這麼說,才小心翼翼地從胳膊彎裡露出眼睛,漆黑的眼睛如同黑曜石般晶亮,眼尾通紅,像是被欺負狠了,吓得不行,有一下沒一下地抽噎着。
藤田沖眼簾微擡,道,“起來!我是來道歉的,被别人看見像什麼,還以為我又欺負你了!”
小泉淺白皙的小臉沾着土,髒兮兮地活像泥土裡打了個滾,連藤田沖懷裡的薩摩都比她幹淨。
她慢吞吞地擡起腦袋,跪坐在地上,仰頭看他,“對不起。”
“你确實該道歉,前兩天讓我在大庭廣衆之下丢人不說,今天還讓女仆耍了我,看我找你找半個小時很有趣嗎?”
“對不起。”小泉淺眼神黯淡地低下頭。
“你是不是隻會說這三個字?”藤田沖的神情倨傲,骨子裡的貴族氣質顯露無疑。
“不是。”
“哦。”藤田沖同意,“你還會哭。”
小泉淺抱着鴿子,别說擡頭看他了,現在連小聲的啜泣都不敢了,鼻頭通紅,一聳一聳的,小臉上還殘留着明顯的淚痕。
藤田沖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頭疼了。
班上的女孩子們見到他都很熱情的~
為什麼到了她這裡就這樣?
搞得他欺負了她似的~
今天要是不好好道歉,回家老爺子還能再抽自己一頓藤條,想到後背皮開肉綻的涼意,藤田沖頭皮發麻。
“能起來嗎?那隻鴿子再不救的話以後可能就飛不起來了。”他好心地伸出了手。
小泉淺咬着唇,固執地不說話。
她還真是好懂啊~
藤田沖被氣笑了,“讨厭我?”
“……”小泉淺更安靜了。
這無疑是默認。
藤田沖威脅道,“那你就讨厭好了~起來!我要帶你的鴿子去看病。我數到三,你要是不起來,我就放狗咬死你們兩個。”
“你剛剛說它不咬人的~”小泉淺悶悶地反駁。
藤田沖好整以暇地挑眉。
這不是會說話嗎?
“一。”
小泉淺的羽睫一顫,僵硬着身子不敢動。
“二。”藤田沖拉長語調,“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薩摩咬不咬人我不知道,但是鴿子肉肯定是叼的。正好我找你也找餓了,幹脆一會兒把它拔了毛,烤了吃了算了。這種翅膀受傷的廢物,就算活着也隻會被其他鴿子欺負,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會保護它。”小泉淺嗓音甜糯地仿佛含了糖。
“你确定嗎?就你?連自己都天天被欺負,還要保護一隻鴿子?”
藤田沖此刻真的很想撬開她的腦子,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樣的腦回路,才會說出這種弱智蠢話!
小泉淺通紅着眸,鼻子一抽一抽的,哭腔道,“我讨厭你。”
“巧了,我也不是很喜歡你。”藤田沖已經不想浪費時間再和她溝通了,泛白的指尖拎住對方的後脖頸,動作強硬道,“起來,去給鴿子包紮。”
小泉淺團子一樣小小的人兒,被他輕松毫不費力地拎起。
她不舒服地紅着脖子,掙紮,委屈地質問,“你還沒數三。”
藤田沖被氣笑了,“我數三你就跟我走?”
“……”小泉淺咬着唇,不吱聲。
她可愛的表情很是屈辱。
陽光灑在兩個小蘿蔔頭的頭上,微風拂過柔順的發梢,樹影郁郁蔥蔥,斑駁陸離地渲染了過往,歲月無聲,溫柔美好。
純白的薩摩犬見自己被丢在草叢中,慌張地汪了兩聲,搖着尾巴跟在兩人身後,蹭蹭藤田沖的褲腳,見沒人理,又要去蹭小泉淺。
小泉淺被吓地一個哆嗦,剛要躲閃,薩摩犬就被人一腳踹開。
幼小的崽哪裡扛得過人類的力氣,它像個破布麻袋般飛出了2米遠,跌入過道的草叢中,疼痛感襲來,求救地嗚咽了兩下,很是可憐。
“你幹嘛踹他?”小泉淺突然停住了腳步,仰着小臉,不滿。
藤田沖淡淡地掀了一下眼皮,哂笑,“你不是怕他咬你嗎?一個連主人都哄不好的東西,我要它有什麼用?還看不看鴿子了?”
小泉淺繃着小臉,踹了他小腿一腳。
藤田沖垂眸,看了眼自己褲腿上的泥土印,“你想好怎麼死了嗎?”
他是給她臉了吧!
小泉淺哆嗦了一下,麻溜兒掙脫開他的手,跑到草叢裡,“是你先虐待小動物的!”
藤田沖陰測測地笑了,眉眼之間是揮之不去地陰影,“我今天晚上就去吃烤鴿子。”
說罷,他轉身就要走,一點兒都不給對方的餘地。
小泉淺晶亮的眼睛瞪的溜圓,活像隻傻掉的兔子,張着小嘴,反應不過來。
“等等!”
“你等等!”
藤田沖的背帶被身後的人兒一把扯住。
小泉淺受慣性沖擊,抱着鴿子直接重重地砸上了對方的後背。
“嘶~”
藤田沖的臉色有一瞬間僵硬,吃痛地悶哼一聲,身上的傷口隐隐作疼,“離我遠點兒。”
他惱羞成怒地一把揮開對方的手,彎着腰,後退兩步。
小泉淺的鼻頭被砸的通紅,她聽話地立在原地,和他保持距離,眼眶濕潤,可憐。
藤田沖的額上滲着密密麻麻的薄汗,他胸口上下起伏,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
這個蠢貨!!
要不是她姓小泉,他非得弄死她不可。
小泉淺悶不吭聲地去草叢裡看薩摩犬。
剛剛還活蹦亂跳,想要吃掉她鴿子的小狗奄奄一息地倒在草叢中,蜷縮成團子,痛苦地嗚咽。
小泉淺摸摸小狗的腦袋,安靜地搭聳着腦袋瓜,蔫巴地的不成樣子。
藤田沖攥了攥拳,身上的疼痛提醒着自己冷靜,隐忍。
一定不能沖動。
不能被這個小蠢貨帶偏了思緒!
“喂,你到底要不要?”
小泉淺低頭,賭氣地抱着鴿子,不說話,也不理他。
藤田沖剛被壓下來的怒氣又再飙升,他也不顧自己的傷,大步上前,彎腰将地上的薩摩犬抱起,舉過頭頂。
小泉淺被吓的哆嗦,“你…你要做什麼?”
“要不要?不要我摔死它!”
“要?還是不要?”兇狠的威脅,選擇題。
小泉淺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掉下來,晶瑩剔透的淚花,一顆顆地砸落,映襯得小臉白皙蒼白。
她委屈地哇哇大哭,揉着眼睛,“我要我要!你别摔它!!!”
“不許哭!!再哭我摔死它!”藤田沖從來沒這麼狼狽過,甚至幼稚地脅迫一個小蠢貨。
小泉淺不敢哭了,隻能死死地咬着唇,鼻子一抽一抽地哽噎,眼睛通紅。
淚水啪嗒啪嗒地掉個不停。
藤田沖沒好氣地抱着薩摩犬,胳膊圈住對方的脖頸,将人兒逮到懷裡,霸道,“把眼淚擦幹淨,别這麼沒用,你可是小泉淺~”
男孩子周身淡淡的雪松味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小泉淺不習慣這樣親昵的距離,想要反抗,又不敢,隻能老老實實地被他帶離後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