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小姐的母親離家出走,三老爺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就算再怎麼不争氣,打狗也得看主人。再加上之前赤司家的各種不服管叫···終于惹毛了老太爺···”
“赤司征臣雖然厲害,但到底輸在經驗上了。可他不認輸啊,要是好好來道個歉,服個軟,事情也就過去了。到最後,不僅不肯過來說句好話,還在世家中大放厥詞,說什麼小泉家再這麼赤焰嚣張,遲早有一天完蛋。他就是窮的要飯去,生而為人,也絕不會對畜生和野獸低頭!”
“老太爺一聽這話更生氣了,直接拍闆要赤司家從七大世家中消失。那時候赤司家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赤司征臣他父親被氣的進了醫院,據說窮的連醫藥費都要交不起了,也沒見他來低過頭。”
“小姐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百年世家,真的差點兒就要毀于一旦了···”
“後來可能是赤司夫人看不下去了吧,一個人,背着赤司征臣偷偷地求到了小泉家。可是那個時候正巧趕上少爺把邁克遜總統侄子的腦袋砸了,老太爺連夜去美國處理你們的事,這一去就是三個月。”
“等到老太爺回來的那天,赤司征臣跪在了機場,當着衆人的面,磕頭道歉認錯,隻求老太爺把解藥給他。可是小姐您當時回來途中得了急性闌尾,一直喊疼,老太爺着急給你動手術,他卻死活纏着老太爺不肯放人,老太爺也是被氣急了,讓人把他狠狠揍了一頓,就帶着您直接去了醫院。”
“小姐手術平安出來之後,我們才知道。當天晚上,赤司夫人從醫院的18樓頂層跳了下來。”
小泉淺的心髒被什麼揪住了,尖銳的痛苦和羞愧讓她幾乎擡不起頭來,隻敢這麼一動不動地站着。
窒息和壓抑襲來,腦海中一片茫然和呆滞。
“對不起~”
她低着頭,陽光在她長長的羽睫下落下一片陰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三個字,輕的不會有任何人聽見。
“老太爺知道事情之後,把三老爺找來問話,才知道他為了報複赤司征臣,給赤司夫人注射了一種正在研發的病毒。這種病毒最開始的症狀是頭疼,到了中期會記憶力衰退,随着毒素深入,各項器官會漸漸衰竭,肌肉痙攣,最後因為忍受不了疼痛,自殺。”
“赤司征臣當時為了要解藥,真的是被三老爺折騰夠嗆。機場那天,也是他真的沒有一點兒辦法了。可是老太爺當時沒顧上他,不然後來也不至于鬧成那樣。”
“老太爺和少爺從您和赤司君認識的第一天就把他的身份調查的一清二楚了。老太爺原本想要将您接回來,是少爺想要小姐您能過一段輕松的校園生活,再三保證,又派了高山君在您身邊,老太爺才松了口。”
“國二下學期的時候,你們兩個約會的照片傳到老太爺那裡,他擔心小姐你對赤司君動了真感情,就下了兩道敕令。一個是讓赤司君和風間家小姐訂婚,一個是讓少爺立刻回國。”
“原來,他訂婚是因為祖父···”
“赤司征臣這些年雖然表面上聽話了不少,但暗中沒少往國外拓展勢力。老太爺心裡都清楚,但鬧出人命的事終究是我們理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要不是赤司君的事···”
“唉···誰也沒想到到最後會鬧成那樣。”
小泉淺彎腰,輕輕地把花束放到了墓碑旁,道,“我不知道您喜歡什麼,但是他那麼喜歡白玫瑰,想來是因為,您很喜歡了。”
她退後裡兩步,屈膝跪了下來。
“砰——”
“砰——”
“砰——”
她安靜地,對着墓前磕了三下。
空蕩蕩的頭磕地聲雖然不大,卻清晰地每一聲都沉重地打在人心上。
“對不起。”
小泉淺磕完頭後,沒有起來,就這麼一個人,低頭,贖罪般地跪着,“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您應該也不太希望在這裡見到我。”
“我今天···今天原本是最後一次···想要跟他說的···”
她垂在的兩側的手攥着衣角,平靜地嗓音充滿了顫抖。
“可我太笨了,還沒開口就把他給氣跑了···”
墓地肅穆,冬天本就蕭條,如今更加落寞了。
空氣中,隻剩下一個人的自言自語,一個人結巴地自說自話。
“我···我介紹一下我自己吧···”
小泉淺的身影單薄,原本就大病初愈,現在臉色更加蒼白了。
“我叫小泉淺,我祖父是小泉純一郎,我三舅舅是小泉榮作。”
她越說下去,頭垂的越低。
“對不起~”
“這三個字事到如今真的沒有一點兒用,但是祖父死了,小泉家馬上就要倒了,三舅舅很快就會一無所有的。”
空氣中,隻留下壓抑的死寂。
“所以,能不能讓所有的恩怨到此為止?”
小泉淺又俯首,“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頭。
冷風襲來,沒有任何回應。
“祖父,三舅舅,阿沖,我,甚至整個小泉家的人都做了很多壞事。我知道,但他們都是我最愛的親人,他們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
“所有人都可以恨他們,怨他們,可是我不能。”
“明明害死了您,卻還在這裡說這些恬不知恥的話。”
“可是,阿姨,我能這樣叫你吧~”
小泉淺的眼中滿是疲憊不堪,卻帶着懷念,“我記憶中的他,是溫柔,是善良的,是默默照顧隊友健康,走在路上幫老奶奶拿重袋子的人,是明明知道我是誰,也會耐心地教我生活常識的人。”
“但現在他變了,變得滿腦子裡都是仇恨算計,變得陌生,變得讓我害怕。他挖蘭蘭姐的眼珠,逼死庭月,給阿沖下毒,坑害毫不相關的錦織桑和美人姐姐···”
“真的,到此為止吧~”
“您死了,祖父死了,庭月死了···”
“不能再有更多的人了。”
“大仇得報了,您不會活過來,祖父和庭月他們也不會活過來,大家一輩子都活在失去親人的陰影中,永遠得不到解脫。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砰——”
“砰——”
“砰——”
小泉淺又連着磕了三個頭,光潔的額前已經沾滿了泥土,漸漸青紫。
“當年的事,是我們對不起您,對不起。”
“但如果您的死是他的陰影,是一切争端的開始,我想用我的死,讓所有的恩怨結束。”
“他本該有個光明的未來,這一切都是被我們毀了,我知道我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沒辦法彌補,但至少,能不讓他一輩子都活在仇恨和陰影中。”
小泉淺掏出大衣口袋的戒指盒,推到了墓碑前,“這個戒指我看了,真的好漂亮。可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戴它的資格。要是有機會的話,您幫我還他吧~以後留給他喜歡的人。”
“砰——”
“砰——”
“砰——”
小泉淺又磕了三個頭,雙手合起,虔誠地閉上了眼,“希望您能保佑他将來一切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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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征十郎氣消了之後,擔心她出什麼事,匆忙地回車裡去找她,結果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