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律:“回家。”
盛晏:“回你那個毛坯房?”
曲律:“......家具明天就能送到了。”
盛晏想都不想地拒絕:“明天,就證明今晚它還是毛坯房,你身上有傷,不能一個人。”
曲律默然片刻,輕聲道:“我能。”
“...行,你能。”盛晏被這油鹽不進的悶葫蘆氣的肺都要炸了,他緊握着曲律的手臂道:“我不能。”
“我今天見鬼了,很多鬼,我害怕,你不能不管。”
曲律停在了原地,似乎是想拒絕,卻又尋不到一個合适的理由。
盛晏這才滿意地笑了:“這才對嘛,我照顧你的傷勢,你幫我驅鬼,這房子這麼大,我們兩個人正好作伴了,我已經幫你準備好新睡衣了,去浴室就能看見,時候不早了,你快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我去給你鋪床。”
還沒等曲律反應,盛晏就一溜煙地轉身跑去鋪床了。
目送着那個高挑瘦削的背影跑開,拖鞋之内還有着若隐若現的紗布閃現,曲律緊盯着瘦削腳踝上的那兩抹白影,隻覺得刺眼萬分。
窗外有着風聲作響,樹影橫斜,像是來自幽冥的利爪,曲律望着窗口,眼中金光閃過,還真讓他看見了兩隻孤魂野鬼遊蕩在房外,他緩步上前,抓住了窗簾,就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間,那兩隻原本動作僵硬緩慢的鬼頓時像上了發條,竄出了老遠。
待他們消失在山林之中後,“唰”的一聲,厚實嚴密的垂地窗簾隔絕了黑暗。
在盛晏費力地鋪好床之後,曲律也洗完了澡,他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覺得有必要先把事情整理一下。
盛晏從茶幾上抽出一張白紙,先寫下了林諾央的名字,道:“按林諾央所說,他是信源福利院的孤兒,從他唱兒歌和那些孩子們的熟悉程度來看,他應該沒有說謊,那麼信源福利院體罰虐待兒童的事,也不會是空穴來風。”
他在紙上用力地在心願福利院上畫了個圈,然後打了個問号:“信叔叔為什麼呢?他的性格一直很好,信天翁這麼能作妖他都能忍,我想不通他這麼做的理由。”
曲律看出了盛晏的糾結:“信源體罰虐待,并不能代表是信家的指示,福利院肯定有着負責人,如果他想這樣,下面的人也一樣會照做。”
“沒錯。”盛晏緊皺的眉頭松開了些:“這其中肯定有着我們還不知道的事。”
“那幾個殘魂能溝通了嗎?”
曲律搖頭:“不能,不僅不能,還有人要殺了他們。”
盛晏驚道:“什麼?!”
“那道天雷,不是因為幻境難以維持而産生的,在那個被我一劍劈裂的收音機上,我發現了一道引雷符。”
聽到引雷符,盛晏的腦海中馬上浮現出段柏嵩魂飛魄散的場景:“你是說...”
“兩道引雷符是一樣的。”曲律低聲道:“段家兄弟的陣法,和這次的幻境,應該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他們兩個人沉默片刻,幾乎是異口同聲道:“段柏澄。”
寂靜的房間内,隻有鐘表指針劃過的聲音。
半晌,盛晏開口道:“不管他是不是幕後黑手,這件事肯定跟他脫不了幹系,我們必須要找到他。”
曲律道:“但他消失了。”
“消失不了。”盛晏突然勾唇一笑:“他的節目還在我手裡,隻要他還想繼續幹這個制作人,那他就肯定會再出現在我面前。”
“如果他不想做了呢?”
盛晏資本家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看着一臉坦然的曲律道:“......我隻是想過過資本家的瘾,你怎麼拆我台呢?”
“.......”曲律耳廓一紅:“抱歉,我不太會說話。”
盛晏擺擺手:“哪有,就是差那麼一點幽默感,多看看相聲小品就好了,到那時候你就會記住一句話。”
曲律道:“什麼話?”
盛晏微笑道:“人可以掉海裡,話不能掉地上。”
這是個相聲界的熱梗,盛晏當時偶然刷到的時候笑得根本拿不住手機,後來他轉發給信天翁的時候也得到了一連串的“哈哈哈哈”,他本以為曲律聽了也會适當地笑一笑,緩解下過分壓抑的氣氛,然而這一次,曲律卻沒有一絲笑意。
或許是盛晏過分在意他的反應了,他甚至覺得曲律的臉色要比之前更加難看,眸光中有一抹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盛晏還沒來得及捕捉,就融進了無邊黑色暗流之中。
十二點整的報時聲響起,曲律垂下眼簾轉身在沙發上躺下,脊背弓起,單薄的睡衣下包裹着凸起的骨骼,帶着拒人千裡的疏離:“不早了,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