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先成家後立業？家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成，這個業倒是已經被人推到眼皮底下了，趕緊來公司，快點。”

說出來也不怕丢人，盛晏直到二十歲都還時不時挨頓來自盛呈峰的“鞭笞”，雖然五年過去了，盛呈峰也着實是打不動他了，但他對于盛呈峰的畏懼已經根植在了骨髓裡，現在他給盛呈峰長了一次這麼大的臉，盛晏真就有點打心底的發怵。

挂斷電話，盛晏跟曲律說了聲有事，就趕緊抓着車鑰匙跳起來跑了。

他行事一向匆忙，還沒等曲律說話，機車就已經駛出了好遠。

煙塵彌散在空氣中，曲律駐足在破敗蕭條的庭院口，靜靜凝望着那個潇灑恣意的背影，日光映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一個金色的輪廓，顯得他整個人都溫暖至極，然而那雙垂在身側的微微顫抖的手掌卻在此刻将他出賣，因為寒冷，他的皮膚已經呈現出斑駁的暗青色，如同血液流盡後的死灰。

曲律一直目送着那個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克制地收回視線，喉間突然湧上一股腥甜，他微躬下身，嘔出了一口鮮血，赤紅的血液濺落在地，轉瞬便被漆黑的土壤吸收殆盡，曲律的眼睛變成了金色，他看見了從土地中伸出了一段紫紅的舌頭，貪婪地舔舐着曲律嘔出的血液。

曲律直起身來，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那段舌頭。

舌尖沾染到鮮血，曲律耳邊響起了鬼魅般“桀桀”的笑聲，然而很快笑聲便成了慘叫聲。

曲律面無表情地看見他的血液化身成為燃燒的火焰，帶着燎原的氣勢滔天金光将那隻鬼吞沒，須臾間，庭院中又多了一灘泥土，混着焦灰，冒着腥臭的青煙。

曲律收回目光，像是怕髒了自己的眼，擡腳踏在那堆齑粉上，頃刻間便踩滅了那縷青煙，而後，他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淡然地走進了房間。

盛晏一路疾馳，火花帶閃電的，終于趕在下班之前到了盛世集團，門口的保安遠遠一看有個戴着頭盔的機車男極速狂飙直奔大門而來，當即以為是哪家公司派來鬧事的飛車黨，正想着掏出對講機呼叫搭檔，就看見機車男一腳踩下了刹車，車尾漂移出半丈高的灰塵，然後在煙霧缭繞中摘下了頭盔，叫了聲：“張哥。”

小張頓時瞪圓了眼珠子，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他趕緊迎上去：“少爺好！”

盛晏哭笑不得地擺手：“别這麼叫我，不習慣。”

小張是真的要哭了：“别叫我哥，我擔不住。”

盛晏隻得歎氣：“行吧，小張。”

“哎。”小張終于眉開眼笑“天熱，少爺快進！”

盛晏将車停好，擡頭望了眼幾乎直插雲霄的大樓：“盛董在辦公室嗎？”

小張殷勤地替盛晏收好頭盔：“盛董的确一直在公司。”

“這是等我呢。”盛晏無奈道：“走了。”

小張立刻鞠了一個标準的90°躬：“少爺慢走！”

吓的盛晏險些仰面栽倒。

小張肯定在公司群裡通風報信了，盛晏這一路走的簡直有如領導視察，不管是比他年長的還是比他小的全都一字排開夾道歡迎，看那架勢恨不得給他獻上一卷衛生紙充當哈達，簡直比表演節目還誇張，盛晏就這樣一路走，一路點頭揮手，等他走到盛呈峰辦公室門口敲門時，他的懷裡已經被人塞滿了各種食品。

“進來。”盛呈峰渾厚有力的聲音隔着門闆傳來。

盛晏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好家夥，原本跟在他身後微笑目送他的員工們頓時做鳥獸狀散了，就跟往魚塘裡投了塊石頭一樣，眨眼之間所有人都沒影了。

盛晏：......

“你不進來等我去請你？”又是一聲隔着門闆的催促。

盛晏默默望天歎了口氣，視死如歸般地推門走了進去：“盛總。”

盛呈峰坐在老闆椅上沒動，聞聲擡眼打量了下盛晏，沉聲道：“你這是來公司進貨來了？”

盛晏低頭一看，自己懷裡還抱着各種零食，他條件反射的松手，“嘩啦啦”全都灑在了沙發上：“忘收起來了。”

“你好些了嗎？”盛呈峰突然發問。

盛晏撓撓頭：“我覺得好了。”

“好了就行。”盛呈峰點點頭，然後擡手将文件從桌上推過來道：“那就簽字吧，盛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