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段柏嵩不去看他,在一片昏暗中負手而立,身上的西裝幾乎融進黑暗,唯有手心和脖頸煞白如紙:“人不為己而活,是會天誅地滅的。”
“本來這個陣法裡還有一個變數,曲律。”
段柏嵩嗤笑:“沒想到影帝還有這等本事,演藝界還真是卧虎藏龍,不過不要緊,在你來之前他就已經和被陣法吸引而來的陰靈纏鬥許久了,現在又被數千陰靈拖住,估計恐怕自身都難保了。”
盛晏呼吸一滞。
“你說...在我來之前他就已經跟陰靈打鬥過了?”盛晏突然記起曲律遲遲不接的電話,還有格外難看的臉色,他本以為真的像曲律所言鈴聲調了靜音,但他從未想過,原來不是曲律不想接,而是曲律不能接。
他想象不出當時曲律一人跟無數陰靈激戰的場面,但盛晏知道,那是曲律一人以凡人之軀同邪祟抗争。
再次望向段柏嵩的時候,盛晏的眼裡已經滿是鄙夷,他們二人的情分終于在此刻斷裂,他冷笑道:“未必,你小看曲律了。”
“是嗎?”段柏嵩歎息:“你們公子哥還真是愚蠢的傻逼,曲律再厲害也就是個人,而陣法招來的陰靈卻是無窮無盡的,我猜,他現在應該已經被撕成碎片了...咦?”
段柏嵩和盛晏都看見了,周遭的幻境突然出現了一陣扭曲的晃動,光影閃爍,恍若水面流光,下一瞬,院中的水缸上裂開了一道縫隙。
“嘩啦”一聲,周圍所有的景象被打碎破裂,斑駁的光亮順着碎片紛飛,在灼亮光芒的映射下,盛晏欣喜若狂地緊盯着那個立在黑暗中長身玉立的人影。
曲律手持着一柄金光長劍,踏過幻境碎片,他每走一步,腳邊都會遽然燃起金色火焰,如同混沌之時的烈火,耀眼奪目,如同神迹,盛晏怔愣着看着恍若神祗的曲律,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他受了很多傷,臉色看起來更差了,唯有一雙眼睛亮着澄澈肅然的金光,他毫無血色的嘴唇開合:“沒事吧?”
盛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但他的笑容就是明晃晃地擺在臉上:“你來的正是時候,雷暫時還沒劈到我。”
他凝視着曲律的金色眼瞳,情不自禁地贊歎道:“好看。”
“......”曲律眼中的金光一閃,猛然變亮了幾分。
盛晏驚訝道:“好像貓貓!”
曲律倉惶閉目,斂去所有金光,再睜眼時他已經恢複成了漆黑瞳仁的模樣,他擡起手,輕輕覆在了盛晏的手腕上,或許是累了,盛晏看見曲律的手在細微的顫抖:“忍一下。”
盛晏本以為馬上就會感受到疼痛襲來,但直到他發現自己已經可以自由動作了,他都沒有感覺到多麼明顯的痛苦,曲律的動作很輕,甚至像片輕柔的羽毛,等到他回過神來之際,融入骨血的盞盞鬼釘已然消失。
盛晏陡然無力地從樹幹上滑落,栽進曲律有着烏木沉香氣的懷抱裡,他感受着曲律胸膛内有力的心跳,突然漫無邊際地想起一個心理學名詞。
吊橋效應。
指的是當兩個人同處在危險環境下,過度亢奮的心跳會讓人誤以為是對方心動,從而産生愛情。
産沒産生愛情盛晏不知道,但他知道曲律的懷抱竟然是和他外表大相徑庭的溫暖,他從來沒有擁抱過如此契合的人,盛晏甚至能夠感覺到他們兩個靈魂共振的餘潮。
但很快,曲律便将他扶至一旁,然後默然轉身長劍一揮,凜冽的金芒化成齑粉消散,他站在盛晏身前,注視着段柏嵩,神情裡是少有的冷峻。
段柏澄的魂魄正一步步走向段柏嵩。
段柏嵩自從看見段柏澄之後就陷入了瘋魔狀态,他不斷對着向他步步逼近的段柏澄搖頭,惶恐道:“你别過來,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