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便是坐着也是挺拔如松,雙手端正地置于膝蓋上方,臉龐上一片肅然,仿佛在參什麼道,盛晏一見他這樣,頓時覺得自己翹起來的那條腿有些麻,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了下來,規規矩矩地坐好。
台上還在滔滔不絕地講着發展前景,盛晏左耳朵聽了,右耳朵便冒了,如此粗略在腦中過了一圈,愣是毛都沒留下,他眼睛雖然是盯着前面,心裡想的卻都是些天馬行空的事。
曲律身上怎麼這麼好聞,他用什麼香水?
他是要來找曲律道謝的,怎麼就稀裡糊塗聽上課了?
曲律的側臉怎麼都這麼好看?
.......
正不着邊際的神遊間,曲律突然擡手抵唇輕咳了幾聲,聲音不大,但還是能夠聽出刻意的隐忍。
盛晏這才留意到大夏天曲律竟然還穿着風衣,跟周圍人的短袖簡直就是倆季節,想來估計是傷風了,于是湊近低聲道:“冷嗎?”
又是幾聲咳之後,曲律白皙的臉上浮出了一層淡粉,他搖搖頭:“沒事。”
“冷就直說,别忍着。”盛晏環顧四周,果真在門旁見到了等候的侍者,他矮身走出去,簡單地跟人交談了幾句,下一刻,他竟拿着張薄毯回來。
“給。”盛晏把毯子遞給曲律:“蓋上點,看你一直咳,别再嚴重了。”
“不用了。”曲律沒有接。
“蓋着吧。”盛晏幹脆直接展開鋪在曲律的膝上,仔仔細細地掖好邊角後,盛晏擡起眼笑了笑:“沒事,沒有人看。”
他頭就伸在曲律面前,擡起眼便和曲律淡然的目光相撞,盛晏的心倏然漏了一拍,好似一腳踏空。
“下面讓我們有請本檔綜藝的制作人——段柏嵩。”主持人的聲音響起,此刻簡直有如天籁,盛晏馬上驚慌地移開視線,轉頭看向了舞台。
如浪潮般的掌聲響起,聚光燈凝聚在緩步行上舞台的段柏嵩身上,他雖然不過三十出頭,卻早已在圈内浮沉十年,創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之後,身上便有了渾然天成的貴氣,那是靠着自己腳踏實地,一點一滴摸爬滾打而來的,這跟穿着打扮無關,完全是凝入骨髓的氣質。
盛晏雖然家境優渥,但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命好,對于段柏嵩這種白手起家,赤手空拳打下江山的創業者,他都是由衷的欽佩。
想到這裡,他就想趁着這個話題跟曲律探讨下創業的話題,然而一轉頭,卻看見曲律望向舞台的表情有了些許凝重,就連眉頭都緊蹙起來。
周圍的燈光都暗了,僅留着段柏嵩頭頂上的一盞,段柏嵩铿锵有力的聲音透過話筒,回蕩在會場之中,就在這時,盛晏突然覺得耳邊傳來了陣陣嗡鳴聲,段柏嵩的每一句話,傳到盛晏的耳朵裡都變得像是按下了慢放鍵,斷斷續續,他費力地甩頭,卻突然感覺一陣暈眩。
“盛晏。”曲律低沉的聲音響起,洞穿了盛晏耳中所有滞澀朦胧的雜音:“看我。”
倏然間,盛晏像是沖破水面,所有被隔絕的事物都重新回到了他身邊,段柏嵩依然在演講,一切都平靜如常,盛晏看向曲律的眼,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掌心像是攥了一塊寒冰,冰的他手腕都麻了。
但即便如此,盛晏還是沒有放手,此時此刻,他隻有一個念頭,曲律是曲家的人,他肯定有辦法解答他的疑問:“我剛才好像...”
“嘭”的一聲,盛晏的話在喉嚨中戛然而止,棚頂突然傳來東西破裂的聲響,下一刻,光亮湮滅,漆黑如墨的黑暗将整個會場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