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剛報上去可以了,重陽宮就開始準備了起來。
小皇帝翹首以盼,燕靖昭坐在左側下首的地方,玄色的衣袍映照在深沉的眸海裡,誰也看不清他在想寫什麼。
“皇叔,”小皇帝興緻勃勃地看向燕靖昭,“皇叔能給朕描述一下味道如何嗎?”
聽到問話,燕靖昭擡頭望向他,對着這個自幼失怙的少年,他總是抱有些不自知的耐心與溫柔:“陛下嘗過就知道了。”
“哦。”小皇帝明顯有些失落,他頓了頓,複又激動起來:“小嬸嬸好看不說,還會這些,皇叔有福了,說不準,小嬸嬸還能治好你的腿傷……”
小皇帝越說越激動,在突然提到燕靖昭腿的時候頓住了,神色惶惶:“皇叔……”
燕靖昭不辯喜怒,甚至光看表情,也看不出什麼來,小皇帝還想說些什麼,門口傳來了動靜,他頓時放棄了和燕靖昭的官司。
“陛下,藥膳已經做好了,請陛下品嘗。”
“快快快,快拿來。”小皇帝連忙招手。
向晝雪指揮着宮人們将東西擺在小皇帝的面前,小皇帝聞着清新撲鼻的香氣,眼睛一亮:“好新奇的味道,這湯看着就不錯。”
聽到有人誇獎,向晝雪臉色止不住微笑:“陛下謬贊了。”
靓湯在前,小皇帝根本沒空和兩人說話,直接抿了一口,頓時被其中的香氣驚豔到了:“好喝啊,小嬸嬸手藝了得。”
向晝雪推辭着皇帝的誇獎,眼神若有似無的瞥向燕靖昭。
燕靖昭像是沒察覺到似的,視線一直在皇帝身上。
一小碗湯藥下肚,小皇帝隻覺得自己周身都暖了起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在兩人中間梭巡。
“這……小嬸嬸,你沒給皇叔做嗎?”
向晝雪這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做了,當然做了。”
她拍了拍手,當即就有宮人将茶盞送了上來:“這可是我特意為睿王殿下調制的。”
小皇帝的眼神頓時暧昧起來,周圍人也心照不宣的同時低下頭去,互相交換眼神,向晝雪卻沒想那麼多,親自将茶盞端了起來:“睿王殿下,請吧。”
燕靖昭光是看着向晝雪的表情就知道,她絕對憋着壞呢,這絕對是陽謀,還是光明正大的報複。
面對向晝雪殷切的目光,他隻能伸出手來,将茶盞接過,光是聞着裡面的氣味,他還真聞不出什麼,可看着茶湯的顔色。
燕靖昭覺得,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皇叔,你快嘗嘗是什麼味道的,小嬸嬸的手藝這麼好,這湯一定錯不了。”
“是啊,”向晝雪也裝作很委屈的樣子,“睿王殿下别辜負了臣女一番心意啊。”
燕靖昭死死盯着向晝雪,可對方也隻是俏皮的眨了眨眼,并未作出什麼動作來,他的手指微微蜷縮,最後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狠狠喝了一大口。
湯藥入舌的時候,燕靖昭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了,難以言喻的苦似乎大面積在腔内綻開,他隻能拼命的朝下咽,可苦味并不是你咽下去就結束的,就這一口下去,燕靖昭覺得自己的舌根都在發麻。
向晝雪看着燕靖昭的神情幾經變化,就知道這東西一定效果拔群,差點沒忍住就笑出聲來,還好自己遮掩的及時,才将露出的笑音咽了下去。
偏偏這時候小皇帝看熱鬧不嫌事大,追問道:“皇叔,怎麼樣?”
燕靖昭覺得自己臉都被這湯苦紅了,他拭了拭嘴角,最後憋出了兩個字:“尚可。”
“皇叔,你這嘴也太挑了,”小皇帝替向晝雪抱不平,“小嬸嬸這手藝,堪比禦廚。”
燕靖昭那萬年不變的臉色差點因為這一句話破功,最後也隻能用微笑來掩飾自己心中的苦澀。
小皇帝在品嘗之後,不禁發問:“昨日那般兇險,小嬸嬸還能臨危不亂地做藥膳?”
向晝雪早就想好了對策:“臣女昨日在身上帶了藥丸,今日才是現熬的湯藥,都是一樣的配方,形勢不同罷了。”
小皇帝表示自己明白了,視線落在燕靖昭身上求證。
燕靖昭還在消化那些生命無法言說之輕的苦澀,對上皇帝的視線,沒法說話,隻能點頭。
“陛下,兵部侍郎求見。”王公公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向晝雪被吓了一跳。
聞言,小皇帝當即下令:“宣,王承啊,你親自送向大小姐出宮。”
皇帝起身離席,向晝雪立刻俯身行禮。
臨走之前,向晝雪回頭,朝着燕靖昭露出了一個微笑,那嘴角的弧度,怎麼看,怎麼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