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樓下的何哲遠還在仰頭專心盯着蘇薇房間的窗戶，期待蘇薇再次出現在窗口。他要是看一下手機就會明白，發生了什麼。

忽地，身旁的單元入戶門開了。身穿居家服、頭發随意地披散在肩，猶如鄰家女孩的蘇薇從裡面跑了出來，跑向他。

何哲遠震驚之餘張開雙臂，蘇薇撲進他的懷中。他把頭埋進她的長發中。

何哲遠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按鍵，無人機嗚地，從十二樓墜落摔落在草叢裡。因為真的成了“無人”機。

何哲遠開車載着蘇薇，帶着摔斷腿的無人機來到公寓。争吵後複合，他們如膠似漆。

“明天上班嗎？”何哲遠問道。

“明天值班。”蘇薇舒适地躺在他的懷中。

“太好了，我們出去玩通宵。”

何哲遠低頭，蘇薇仰起臉，他們臉對臉。

“我們去哪兒？”

“酒吧、夜總會、電影院、夜市…”何哲遠一連想出好幾個去處。

“酒吧、夜總會太吵，不想看電影，不想去夜市，會長胖。”

“去洗浴中心，吃喝玩樂按摩美容一條龍？”

蘇薇左手食指在他的胸口畫圈，一邊思考。這條建議是比較合心意的，隻是她不想那麼快就答應。

何哲遠卻準确地猜到了蘇薇的心思，他左手将她攬緊狠狠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小壞蛋，走。”

蘇薇咯咯地笑了起來，“讨厭，幹嘛呀。”

“哦，現在幾點了？”

何哲遠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查看時間，卻看到一條徐雲河發來的語音信息。徐雲河一般很少在這個時間點發語音信息，是有出什麼事嗎？何哲遠不假思索便點開了。

手機裡傳來的是胡悅然的聲音，“謝謝何叔叔，我今天去看了學校，學校好大，房間（教室）好大，我好喜歡，謝謝何叔叔！”

聽完，何哲遠笑了，原來是胡悅然的感謝語音。他的心情好到無法言語，收起手機催促蘇薇起床。卻絲毫沒有覺察到蘇薇的變化，而此刻的蘇薇心情正好與何哲遠相反。

蘇薇眉頭輕蹙，這孩子應該是徐雲河的女兒。剛才何哲遠拿手機沒有避開的意思，所以蘇薇看到手機頁面所有的信息，頁面顯示是徐雲河。她非常不悅何哲遠在聽到孩子的語音後，喜不自勝的樣子。還有更甚，他為她們辦了什麼事，以至于孩子那麼感激他？他為什麼對鐘點工的事那麼上心，還為她們辦事？可對她的事卻漠不關心，至少不積極，就一句辦不了，似乎沒有竭盡全力。蘇薇越想越氣，沒了剛剛的心情。

“我突然不想去了，我想先回去，因為沒帶衣服。”蘇薇朝地上穿來的睡衣看了一眼。

“哦，沒事，去買。”

“都幾點了，上哪兒去買？”

“随便找個店呗。”

“不行，萬一被熟人撞見了那還得了。”

“哪兒有那麼巧的事啊。”

何哲遠已經穿好衣服，見蘇薇還是躺着，他便趴到她的身旁溫柔地想去拂她的秀發。誰知蘇薇卻猛地坐起，一掌将他推開，穿起了衣服。這時，他才注意到她在生氣。

“怎麼啦？”他問道。

蘇薇冷冰冰地回答，“沒什麼。”

蘇薇迅速地穿戴整齊，并來到玄關處換鞋子。

何哲遠趕緊起來跟到門口。

“現在就回去？”

“嗯。”

說話間，蘇薇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何哲遠無奈地拿上玄關櫃子上的車鑰匙，關門。

進入電梯裡，何哲遠試探地問道，“要不，回家換上喜歡的衣服，我們再出去玩？”

“不，太晚了，爸媽不會允許的。”蘇薇生硬地回答。

既然蘇薇這麼說，何哲遠不好再強求。車内寂靜。蘇薇靠着座椅閉着眼睛，一副免打擾的樣子。何哲遠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

何哲遠一直沒明白過來，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答案想不出個所以然，之前一直好好的啊。哎喲，他腦子快炸了。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何哲遠坐在車裡坐在黑暗中。他不想回家，怕自己的狀态讓媽媽擔心；不想回公寓，怕面對冷清清的一切；不想找朋友們玩，怕自己将會是熱鬧人群中最寂寥的一個。黑暗是他最好的隐藏。

何哲遠渾身無力感覺累，太累，他的神經一直是處在緊繃的狀态中，稍有不慎就會出錯。他感到自己是失敗的，一無是處，什麼都做不好。年輕時貪玩，以事業為借口，參加各種聚會，在熙熙攘攘的娛樂場所，沉浸于各種刺激的娛樂活動，感受快樂的氛圍，各種娛樂活動的朝氣與熱情擊敗日常生活的沉悶，讓他流連忘返。直到婚姻的破裂，他不得不回歸到生活中來，他才醒悟。妻子在瑣碎的生活中承擔了太多，生活磨去了她所有的激情和熱情，她心如死灰。彼時的他們已回天無力。

幾年離異的生活讓他意識到許多之前不曾留意的事，首先是年齡的增長對家庭的渴望，其次是造成他最親的人受傷害最深，承擔的最多。尤其是孩子，可能是孩子一生的傷害。

何哲遠痛定思痛，并痛改前非。在和蘇薇戀愛時，他倍加珍惜，并悉心呵護這段感情，是全心全意地付出，希望能建立一個美滿溫馨的家庭。可是好像隻是又一次的失敗，他已經預感到。更讓他極度困惑的是，該怎麼做，以及怎麼做才是正确的？

何哲遠在車裡坐了一個多鐘頭，調整好狀态後，才發動引擎離開。

那條語音是一個多小時前，胡悅然用徐雲河的手機發送的。徐雲河尋思，發一條語音應該沒什麼問題，盡管她覺得不妥。她隻是覺得應該是在白天發，不應該晚上時段打擾别人。事情的起因還在她自己。

徐雲河在收到何哲遠學校搞定的消息後，實在是按捺不住喜悅，晚上吃過飯後，便帶着女兒來到離家不遠的小學校裡。

“然然，學校大嗎？漂亮嗎？”

“大，好漂亮。”胡悅然張開雙臂轉了一圈。

“然然，馬上九月你就在這裡讀小學啦。”

徐雲河特意等到進入學校站在學校操場中央時，才大聲宣布這一“特大”喜訊。

胡悅然的眼睛亮了，“媽媽，真的嗎？真的嗎？”

胡悅然瞪大眼睛左顧右盼，在大大的操場上奔跑，摸摸乒乓球台、雙杠、籃球架等，又跑到教室窗口往裡面張望，她被“宏偉”的學校驚得合不攏嘴。她一直上的私人幼兒園跟小麻雀似的，樣樣都有，就是小的擠得可憐，或者幹脆不用隻是擺設。

“這是何叔叔幫忙的，否則咱們讀不了，咱們可得好好感謝何叔叔。”

“媽媽，我想感謝何叔叔。”

“好的，我明天見到何叔叔…”

“不，我想自己說。”

“現在？”

“嗯，我可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