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你這裡不是度假,哪兒你們就精心伺候了?”
方敏每次來弟弟家不會空手,都會準備好大包小包的禮品,以及紅包。農村的條件再好與城市比,還是差一截的。
弟弟一瞪眼,“姐,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到我這兒來吃喝住用,我自己舍不得的都拿出來給你用。”
方敏瞪眼回去,我都吃喝住了些啥好東西,是你舍不得的?
見姐姐滿臉疑惑,弟弟便解釋道,“那,這床啊,床上的墊褥蓋褥枕頭,全部是今年的新棉絮,我們都舍不得用。”
方敏瞠目結舌,感情我應該睡床闆?“精心伺候”裡面包括新棉絮?首先,這是不是今年的新棉絮暫且不提,你有沒有用過,這誰能知道呢?
“米,新米;雞,喂了幾年的老母雞;你愛喝豆漿,我們兩口子清早就起來磨豆漿做豆腐;啊,還有,這間屋子專門用來接待你。”
方敏張了張嘴,我們老兩口能吃幾口喲,每次吃飯你們不是全家老少齊上陣。再說,你們家的老老小小哪個不領紅包。我們吃的那幾口,全部是先付錢的。
别急,更加讓方敏氣結的在後面。沒等方敏開口,弟弟又接着說道。
“姐,你對我就差遠了。”
方敏攤開雙手迷惑不解地望着弟弟,從小她就最疼愛的弟弟。
弟弟委屈地瞥了方敏一眼,“你給姥姥家孫子大勇的照顧比對我兒子多。”
“哪兒啊?”
方敏知道那個孩子,前幾年本科畢業後因為一時間沒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在何哲遠的廠子裡邊工作邊學習。後來,那孩子自己努力考入了國企,現在,已經在安陽市安家落戶,非常不錯。
“你對你親侄子呢?人家,哦,你給安排進了國企。”
方敏聽完後,是哭笑不得,我這是哪兒來的“能力”啊。别急,更刺激的還在後面呢。
“還有,三叔四寶那邊,人家孩子結婚,你包了多少?”
“多少啊?”方敏頭大。
“據說,有兩萬。”
“據誰說的呀?是誰替我出的錢啊?”方敏真想謝謝據說的那個誰。
“我兒子結婚生子、我女兒結婚,你才給多少?”
“多少?”方敏自己都不記得了。就光這幾年裡,侄子結婚要在縣城買房,同時老家的房子需要重新裝修,她前前後後拿出了好像近三十萬左右,所以侄子侄女結婚,她包的紅包少一些。但是侄子結婚時,她除了紅包還送了一床蠶絲被,有好幾千塊。那是兒子給她的,是專門去外地買的。哦,對了,這間屋子就是侄子的房間,平時侄子住,因為他們來了侄子就臨時回去縣城住一下。算是弟弟“舍不得吃喝住用”專門留給她用的東西。
“二十多萬吧,”弟弟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就報出了這個數,“是的,對一般人家來說是不少了,但是,對你們來說那是太少了。”弟弟“大義滅親”地一指方敏,“你兒子一年少說百來萬,啊。還有你們老兩口退休,一年十來萬。給我們的這點兒錢,對你們來說是幾根汗毛而已。”
方敏鼻孔撲撲地往外出氣,因為肺要氣炸了,就像是一鍋沸騰的粥頂起了鍋蓋一樣,壓都壓不下去。幾根什麼樣的汗毛啊,二十萬?感情我的家底人家都一一算過了啊。我不需要花銷,我不生病,不吃穿用?
“總之,你對我們就那樣吧,沒外人說的那麼好,外人都以為你對我有多好。”弟弟“委屈”地說道。
“當初,我兒子想做生意找你借錢一點兒錢,你都不願。”
“一點?你要借多少?五十萬!”方敏氣得直接将手掌伸到弟弟眼前。
“哎喲,不就是啟動資金多了一點兒嗎?隻要我一運營起來,半年,”弟弟的手掌一翻轉,“不,最多兩個月,我就能還你。”
“隻要你幫我搞起來,隻要機器一運轉,每個月至少淨掙二十萬,我們一下子就翻身了。”弟弟的眼前是白花花的銀子在溜走。“還不是你怕我們好起來,超過你,所以你就是不借。那麼好的發财機會,就這麼弄沒了。”
“你就一定能掙錢一定能盈利?不會虧損?”方敏反問道。
“哼,你就不盼着我好。就算有虧損算我借你的,虧了我慢慢還你就是。”弟弟梗着脖子,接着又嘟囔了一句,“這麼點錢對你們算什麼,你們又不是虧不起。”
呵呵,借雞下蛋?不,是搶雞下蛋!雞和雞蛋都沒了,蛋沒有就算了,結果雞也是人家的,整個就是雞飛蛋打啊!弟弟的“完美緻富計劃”讓方敏徹底傻眼。此刻的方敏算是看清了一切,自己不過是弟弟一家人眼中的“搖錢樹”而已。弟弟一貫來表現出的熱情,不過是留個“後路”,不是姐弟親情。要不是今天來這麼一出,她方敏不知道還要做“冤大頭”多久。呵呵,一直以為的姐弟情,是一點兒恩情沒有,還是個罪人。
方敏剛準備開口,“哎…”
“行了,今天就到這裡。”何長盛一聲斷喝。
何長盛用眼神制止了方敏。然後轉頭對小舅子說道。
“兄弟,今天誰都别再說話了,就到這裡。”
何長盛的聲音透着威嚴。他認識這個小舅子有三十多年快四十年,今天算是第一次見到廬山真面目。從他和方敏結婚開始,對這個小舅子以及家人就是百般照顧。小舅子一直對他們也比較尊重友好,日常接觸中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所以兩家走動的比較多。可萬萬沒有想到,今天來了這麼一出,借着酒勁發洩心底真實的不滿。行了,多說無益,斷交不可能。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少來往,打嘴仗無益,隻會是水越攪越渾。
從未見過何長盛如此嚴肅的樣子,小舅子也不敢多說什麼。“那、那,你們先休息吧。”然後關門出去了。
方敏一屁股坐到床沿上,整個人像個洩了氣的皮球、燒幹鍋的粥。
“唉,幾十年的姐弟情,值幾個錢。”
“行了,别難受了,以後少來往吧,尤其是經濟方面。經過這麼一鬧,反正以後我是不會再來了。”
“我想着能拉他一把是一把,有我一碗飯多少都能勻出一口,誰知道他的意思是連鍋端。”
“喲,老方,你這形容挺貼切的。”
方敏苦笑。
“行了,事已至此,誰都無法挽回。咱們明天回去吧。”
“嗯。”
第二天,方敏和何長盛六點多起床。收拾好快到七點。可他們一到堂屋就發現弟弟弟媳已經磨好豆漿炸好油條糯米糍糕馓子,還有嫩豆花,已經擺滿了一大桌。
這要是昨晚之前,方敏必定會被弟弟弟媳的舉動感動到,可現在,她根本連看都不想看,别說吃了。
“姐、姐夫,你們這是要走嗎?”弟弟吃驚的上前一步,擋住了方敏的去路。
“嗯。”
方敏預備繞開走。
可弟弟伸手拉住方敏。
“姐、姐,昨天我多喝了兩杯,說話有點沖,您大人大量多擔待。怎麼還鬧上小孩子脾氣了呢?”
怎麼着啊?一句“說話有點沖”就糊弄了事,哦,倒成了别人的鍋别人鬧小孩脾氣?方敏不得不佩服弟弟的中文水平,那是化幹戈為玉帛啊。
何長盛搶先說道,“不了,我們臨時有事。”
姐夫發話,小舅子有些忌憚,他不敢再糾纏。
“那,多少吃點吧,我們清早就起來弄的。”
“就是啊,姐、姐夫。”一旁的弟媳也低聲下氣的應和。
昨晚自己丈夫的一頓鬧,确實解恨。誰讓他們有錢一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樣子啊,就是要挫挫他們的銳氣。添孫子多大的事,至少五萬,結果就出了兩萬,太摳,明擺着就是沒孫子嫉妒。可等自己氣出完了,人也清醒了,意識到了,如果他們真的生氣了,自己可就跑了一個财神啊。别的不說,馬上孩子抓周過生日壓歲錢等等就泡湯了。看看自己左右,能掏錢的人能有幾個,能在困難的時候出手的人有幾個?别看那麼一大幫親戚,出個幾百塊還記得牢牢的,一定會想法子找你還回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