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何哲遠他們後,女兒自己在房間了看書。徐雲河也坐下來拿出書本。面對着眼前攤開的書本,徐雲河根本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左手托住下巴細細地回味着今晚發生的一切,他的話萦繞在耳畔,他的臉閃現在腦海。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在他面前走神,會憶起從前?明明咬牙堅持了很久,明明将傷痛隐藏在心底。
春節期間,蘇薇将值班和同事調整到初五六七。沒辦法,隻能這樣,想換到初一到初三,同事不幹,說,她有家孩子父母實在是太忙,你不是還沒成家嘛,以後你有事,我幫你代班。盡管知道同事是在忽悠,可沒人願意換班。同事們的孩子大多在上學,春節節假日出不去,隻有寒暑假可以。所以,他們不想換班,連着值班太累。蘇薇不是不喜歡醫生這個職業,可是因為要值班,永遠是别人休息你值班,但是想換個職業沒那麼容易,因為學醫的局限大。
蘇薇吃虧換了班,從初一到初四休息。可讓她郁悶的事情還在後頭。年初一,何哲遠來了家裡,大家聊得不錯,可何哲遠回去後,就再沒回音。她主動聯系了,可他除了陪女兒就是陪女兒。蘇薇的心煩亂。
巧的是,有同學從外地路過聯系了她。這個同學可是和蘇薇讀書時的上下鋪,關系還算是不錯。在工作一開始還時常聯系,後來大家都忙于工作談戀愛結婚生子,聯系少了。
同學是初二到的。蘇薇開車去機場,見到老同學,蘇薇非常開心。
“喂喂,你還是老樣子啊,還是那麼漂亮。”一見面,老同學就誇張地誇贊起來。幾年沒見,老同學和當初在校時完全是兩樣。一個宿舍四個同學,就數老同學最内斂,平時除了讀書就是看書。
‘喂喂’是蘇薇的外号,薇薇和喂喂同音,于是喂喂成了蘇薇的外号。
“哪兒啊,你才漂亮呐。”
“嗐,你故意損我。”
“哪有啊,老同學。走,上車。”
蘇薇開車載着同學進入市區,并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等一切辦理好後,蘇薇又開車帶着老同學出去逛吃,盡地主之誼。期間,二人重溫當年學生生涯。當年苦逼讀書時期,偶爾出去玩一下,就好比是監獄裡的放風。雖然後來随時隻要你願意,就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但讀書時的那種單純的快樂卻再也找不到。
晚上八點多,在老同學的提議下她們去了酒吧。
“蘇薇,你今天一整天陪着我,該不會有人有意見吧。”老同學故意刺探。
蘇薇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端起面前的酒杯啜飲。
“喂,我離婚了。”
蘇薇吃了一驚,放下酒杯,“這…你才結婚幾年,怎麼?”
“呵呵,幾年?一天都堅持不下去了。”老同學右手轉着桌上的杯子,苦笑着。
“為什麼?”
“出軌,我還在坐月子時。”老同學像是在說别人的故事一般冷靜,“我在忍受懷孕初期的各種難受不适,在拼死命生産,在坐月子為了孩子吃喝拉撒愁的大把大把掉頭發的時候,他卻在風流快活。”
蘇薇除了同情,安慰的話無從說出口。
回憶起那段痛苦的時光,老同學依舊是心痛。稍頃,老同學咳嗽了一聲,理清嗓音後繼續說道,“我結束了痛苦,他淨身出戶,一拍兩散。”
老同學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算是對過往兩年婚姻生活的訣别。
“再來一杯,今晚我是你的黑騎士。”蘇薇說道。
老同學感激地看着蘇薇。随後又要了一杯。
“那,孩子呢?”
“孩子才半歲,必須跟着母親。這正是他家人難受的地方,尤其是他媽,孫子嘛。老人是不同意離婚的,可小三眼看要生了,不離不行。他爸媽幾乎是跪地求我,放過他們兒子。”
從老同學簡短的話語中,蘇薇已經感到了老同學兩年的婚姻生活,是一地雞毛是如何的煎熬。
“兩年戀愛兩年婚姻四年,本以為可以找一個人共擔風雨,哪成想,餘生的風雨都是那個人帶來的。婚姻好似一場迷途,在血淚之後留下些什麼,隻有餘生無盡的痛苦怨恨,不會再有未來。”
“不會的,你還年輕。”
“不,無論我多年輕,一個女人離婚帶着個孩子,還能有未來?不,沒有。”
老同學語氣堅定,就仿佛是看到了未來,就擺在眼前。
“孩子就是軟肋。自己親生的都能說不要就不要,還能指望别人,繼父母?”
蘇薇啞口無言。
“女人啊,甯可不嫁也不能錯嫁,否則會後悔餘生。男人緻死都是男人,隻要還有事業,他們就永遠青春。”
老同學一仰頭,酒杯又空。老同學兩頰泛紅,微醺。
“那現在你帶着孩子?”
“我父母在幫忙,否則我一個人咋辦?他現在的作用是每個月的撫養費,我不缺他那點錢,可是我就偏要,他要一次性付清到孩子十八歲。不,我偏要他月付。”老同學臉上的笑容是扭曲的,“我偏要他跟來月經似的,每月想起我一次。”
“來,幹。”老同學自顧自舉杯。
“别,會喝醉了,傷身體。”
“不會,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酒量這麼好,現在幹醫藥代表才知道。”
“啊?你不當醫生了?”
“嗯,不幹了。”
“怎麼會這樣?太可惜了。”
當年老同學在學校的時候成績可是年級前三啊,整整五年沒有出過前三排行榜。蘇薇隻能望其項背。隻可惜盡管績點高,她依舊沒能拿到保研資格,家裡條件一般,最後回當地一家醫院就職。
“可惜啥,理想,早和我說再見了。哦,對了,言歸正傳,我需要你幫忙。”
“你說。”
“我需要和你們科室主任聯系,需要你從中周旋。事後,我定當重謝。”
“嗐,瞧你說的,小忙,什麼重謝不重謝的。不過,我醜話說前頭,我隻能幫你引薦,具體的事情還得你自己去,我們主任…”蘇薇聳聳肩。
“我明白,你隻需引薦,别的不需要你。”老同學自信滿滿地說道。
“好。”
“那我先謝謝你。”老同學舉杯示意後,又一飲而盡。
老同學因為拜托蘇薇的事情有了眉目,于是将話鋒一轉,“喂,說了半天的我,你呢?怎麼樣?”
“我?就那樣呗。”
“哪樣呗?”老同學學着蘇薇的口氣。
蘇薇笑了。“準備今年結婚。”
“先恭喜。”老同學握了握蘇薇擱在酒杯的右手的手腕。
“謝謝。”
“個人資料。”
“他離婚了,帶個女兒。”
蘇薇一邊說着一邊注意觀察老同學的反應。蘇薇在個人問題上确實遇到麻煩,她正好需要一個局外人,來幫她分析分析。父母雖然會竭盡全力來幫助她,但隻會從她的角度去看問題,而不會從全局大局去看。而這個局外人必須能夠正确分析目前蘇薇的狀況,并給出合理的建議,同時還必須能為她保密。老同學正是不二人選。
老同學面不改色,心裡卻咯噔一跳,快速回想一下,自己剛才有沒有失言不妥的地方。
“哦、哦。”老同學一邊點頭一邊沉着應對,“經濟能力怎麼樣?”
“不錯,自己有個工廠。”
“那問題不大。首先是個女兒,如果是兒子會麻煩些。有公婆嗎?”
“有。”
“那就更好辦了,交給老人呗,不是事。”老同學抛過來一個特别的眼神。“喂,不錯嘛。”
蘇薇立刻明白了老同學的所指。
“嗐,你在想什麼呢。”蘇薇拍打了老同學的胳膊,一下子打斷她的歪心思。“我們是在他離婚後認識的。”
“哦,這樣啊。有照片嗎?長啥樣啊?”
“有。”蘇薇從手機裡找出和何哲遠的合照。“看。”
“哇哦,帥的喲。”
蘇薇的笑意藏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