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大酒店是本市最豪華最高檔，除了貴沒毛病的一家大飯店，裝潢氣派，極盡奢華與精緻，給人一種高尚品味和富麗堂皇的感覺。尤其是大廳中央從天花闆上垂下的水晶燈，映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散發出迷人的光澤，把每一個角落都渲染得如夢如幻。

假日大飯店位于大廈的三十五層，是可旋轉的餐廳，可以邊吃飯邊看煙花。他們沒有等太久，二十分鐘後，在服務員的引導下他們選擇了靠窗的位置入座，窗外的城市夜景盡收眼底。

此時的蘇薇情緒略好轉，面色柔和了些。她将深咖啡色收腰雙面羊絨大衣脫下，何哲遠立刻接了過去挂好。看得出，蘇薇為了今天是精心盛裝打扮了一番。她長發披肩，上身搭的是白色高領羊毛衫，下身是緊身牛仔褲，腳蹬長筒咖啡色皮靴。生活晚妝，并搭配上輕奢鍊條流蘇耳環。在這間豪華餐廳晶瑩奪目的水晶吊燈的映襯下，蘇薇就像是個女王，盡顯她的高貴典雅。

何哲遠不失時機地抓拍了幾張蘇薇的照片。蘇薇在看到何哲遠為自己拍的照片後，微笑終于重現。

何哲遠的臨時計劃不錯，這富麗堂皇的大酒店為他增色不少。他們之間的一絲不快幾乎全部消散，約會氛圍浪漫而甜蜜，享受着美味佳肴味蕾沉醉其中的同時，窗外煙花的綻放更是錦上添花。今晚必将是美好的時光，難忘的一晚。

快十點，他們相擁走出大飯店，來到電梯入口處。蘇薇注意到，何哲遠從九點半開始，不停的看時間。

電梯到達，他們進入。

“現在去哪兒？”蘇薇望着何哲遠。

“哦…”

何哲遠知道接下來蘇薇的計劃是去龍祥寺迎接新年。可女兒正在徐雲河家等着他去接。

何哲遠一時回答不上來。

電梯一路下行。

出電梯，進入地下車庫。蘇薇皮靴狠狠地敲打車庫地面，發出咚咚聲。

蘇薇坐進副駕駛座，甩上車門。車門發出砰的一聲，在夜晚的車庫傳向很遠。

就在何哲遠無計可施之際，一條信息救了他的命。是何雅純發來的。

“爸爸，我晚上可以在徐姨家嗎？”

何哲遠半推半就，“不方便的吧？”

“方便，徐姨說，讓我和然然睡。”

“那，行吧。”

然後略微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項後，即刻上車。一上車便說道，“我們去龍祥寺。”

蘇薇望着車窗外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乞求來的她不要，“回家，送我回家。”

何哲遠驚訝地望着蘇薇，系安全帶的手停下了。

“别鬧了行不行？好好的一個節日…”

“我鬧？我為了這個節日費盡心思準備了好久，就是為了能和你在一起，共同度過屬于我們的節日。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瞻前顧後三心二意的，沒有全心全意全身心地對我，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我們有多少時間是能夠真正屬于我們倆的？”

蘇薇心裡難受，她有好多事情想和他一起去經曆，一起去譜寫記錄他們的歲月長卷，是激情澎拜，抑或是細水長流，人生無悔。

“誰說不在意你啊，我有多在意你你是知道的。隻是事情沒法全部安排妥當。”何哲遠為自己叫屈，鳴不平。

“什麼事情？你說出來，我聽聽。你老是在看時間。”

“寶寶在外面，我得去接…”

孩子、孩子、還是孩子，蘇薇的怒氣堵在胸口。

“這完全可以提前就安排好。”

“我知道的，可以讓我媽媽來照顧，可是她年紀大了，再說，也有自己的生活。”

“那你呢？我呢？我們呢？”蘇薇再也無法忍耐，大聲喊叫道。

一陣沉默。

“我有孩子，這事一開始時你就知道的。”

這句話徹底激惱了蘇薇。

“嗬？！是我自找的，是吧？！”

蘇薇的憤怒達到了頂點，忍無可忍，“分手！”二字脫口而出。

說出口的話，如覆水難收。兩個人都愣住了。

蘇薇的眼淚落了下來。她打開車門跌跌撞撞的跑了下車。

何哲遠驚覺過後，追了下車。

擁抱、掙脫、再擁抱，親吻、眼淚、道歉、再道歉，再和解。隻是和解是和解，卻回不到最初。

由于蘇薇的堅持，何哲遠将她送回了家。何哲遠直到蘇薇到家直到蘇薇房間的燈亮，才返回。送完蘇薇後回到家，坐在黑暗中的何哲遠一宿未眠。他矛盾着痛苦着。更多的焦慮是，未來他該怎麼辦？他和蘇薇之間的矛盾焦點越來越突出－－是孩子。

他一直認為孩子跟着他是沒問題的。首先沒有經濟這方面的壓力。再說，女兒大了，又乖巧懂事，完全不是問題。可現實是，他完全想錯了。孩子吃喝拉撒睡、上下學、輔導功課學業、節假日、特别日子、出去一起玩、一家人在一起團聚等等，任何時候任何場景下，都會發生矛盾沖突。一句話來概括，她們無法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甚至連見面都得避免。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媽媽方敏過來了。

方敏進門換上鞋子進到客廳，她驚訝地愣住了。兒子和衣側卧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放着酒杯和酒瓶。如此情景，加上所有的線索以及經驗，方敏判斷，兒子和蘇薇吵架了。就在這一刻，方敏下定了決心。

她進門的響動沒有吵醒兒子，兒子睡得正酣。方敏進屋找了一條毛毯，為兒子搭上。這輕輕地搭上，反而驚醒了何哲遠。

“哦，媽。”

“哎，怎麼進房間裡睡？窩在沙發上多難受。”

“哦，我是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快進房間睡吧。”方敏心疼兒子。

“不睡，起來了。”

何哲遠從沙發站了起來，回房間時，将毛毯也帶了回去。

“你洗漱，我來做早飯。”

“嗯，我随便吃點兒就行。”

“嗯。”方敏一面收拾茶幾，一面應聲。

何哲遠洗漱好出來，餐桌上正放着一杯溫熱的牛奶。他一口喝完，然後進廚房将杯子洗淨。

方敏正在煎蔥香餅，并煎了一個雞蛋。餅是讓徐雲河做好，再一張一張用保鮮袋裝起，放入冰箱冷凍起。吃一張拿一張出來，不用解凍，直接進鍋，小火煎熟即可。平時，方敏利用兒子和孫女不在家，或是飯菜不複雜的閑暇時間，讓徐雲河做些包子、饅頭、餃子、雲吞、餅這之類的，把該利用起來的全部合理利用。

餅煎好，用一個盤子盛起。

“吃飯。”

母子二人出了廚房，來到餐桌坐下。

“媽，你早上吃了？”

“早吃過了。我去給你倒杯水去。”

剛坐下的方敏又起身進了廚房。

“媽，這餅是買的嗎？味道不錯。”

“嗯。”

廚房裡的方敏模棱兩可地哼了一聲。

方敏将一杯熱水遞到兒子手邊後，重新坐下。

“哲遠，我有話和你說。”

“你說。”

何哲遠将剩下的餅三口兩口全部吃完，然後認真地看着方敏。

方敏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哲遠，我想，寶寶日後跟着我生活吧。”

何哲遠看着方敏嚴肅認真的神色，知道自己的一切都瞞不過媽媽。

“媽…”

“你先聽我說完。”方敏打斷了何哲遠，“寶寶大了，什麼都懂，她們之間很難建立起感情。”

何哲遠沒有吭聲，心裡比誰都清楚。

“寶寶和我生活在一起更舒适些，你也輕松，不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未來還長，你不能老是單着，将來老了，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何哲遠無言以對，能想到和做到的，媽媽都為他想到和做到了。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解決方法，還能有别的方法嗎？

“寶寶乖巧又懂事，根本不用人操心，你完全可以放心。其實，我們老年人兒孫常繞膝下是福氣，給死氣沉沉的暮年生活添了不少樂趣呢。”

何哲遠勉強牽動嘴角卻笑不出來，心裡某個地方在隐隐作痛。

“今天我先給寶寶收拾一些東西，這就去我那裡。”

何哲遠略猶豫片刻，“不行，去你那裡寶寶上下學不方便。”

“那，我過來住，有我在，你可以完全自由。”

何哲遠低下頭思索。媽媽過來住，确實能解決許多讓他頭疼的問題，但是頭疼止住了，可心疼怎麼辦？

猶豫再三後，何哲遠說道，“不，我想先維持現狀，等到這學期結束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