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徐雲河收到家政公司轉賬來的第一筆工資,有一千多塊。是六月的幾處工作的工資,家政公司的提成下個月扣。這一千多塊可給徐雲河壯了膽,這是胡勇離開後,她第一次有收入。
晚上徐雲河躺在床上盤算着,最先是給女兒做頓好吃的,雖然她想去外面吃,但一想到價格不菲,就決定在家吃,省下的錢另外有用。應該給女兒買兩套新T恤牛仔褲,原先的兩套T恤領口下擺都松松垮垮了,牛仔褲顔色洗得快成白色;應該帶女兒去動物園玩玩;應該帶女兒去遊樂園玩玩,花錢的那種;應該買個電磁爐或鍋,一個電飯鍋實在是使不過來;應該給女兒買個新書包和文具之類的…。哦,對了,蚊香也快用完了。徐雲河在大腦裡列出了好多項。左思右想後又重新規劃了一下,按照事情的輕急緩重進行排序。她在心中列出了一份最滿意的計劃表後,抱着身旁已經熟睡的女兒,美美地睡着。她希望能夢見胡勇,她可以自豪地跟他說,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把女兒撫養成人。
從六月初一直以來的時間,梅雨淋淋瀝瀝,夜晚天氣陰冷,白天悶熱。出租房内,是熱氣和濕氣交替。就像生活,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第二天,徐雲河在美夢醒來。可早上起床就覺得女兒不對勁,身上一點汗沒有,手腳冰涼。摸摸她的額頭,有點熱。昨晚孩子吃飯就沒胃口,幾乎沒吃。徐雲河心裡開始打鼓。到了七點,徐雲河喊女兒。
“然然、然然。”
“哼。”
女兒有氣無力地回了一聲。微微睜開的眼睛有許多血絲。
徐雲河心裡一驚,糟了,女兒八成是病了。先讓女兒起床洗漱,可孩子站着的力氣都沒有,隻想躺着。刷牙時碰到冷水渾身起雞皮疙瘩。早飯一口也不願吃,隻想躺下。這可咋辦,這個狀态送到幼兒園徐雲河不放心,隻能先請假。
首先,她撥打了張爺爺的電話。張爺爺得知徐雲河的女兒生病後,立刻讓她先照顧女兒,孩子生病是大事。他們老兩口對付對付就行了。
徐雲河挂斷電話後,守在女兒身邊,不時地摸摸女兒的手腳和額頭。女兒的手腳冰涼,額頭的溫度越來越高。徐雲河想起一種孩子用的退熱貼,立刻下樓去附近的藥房買藥。回到家後,立刻給女兒用上退熱貼。同時用溫熱的濕毛巾給女兒擦身體,幫助降溫。還有多喂些熱水。然而,女兒的高溫一直在繼續。快到中午時,徐雲河見女兒還不能退燒,看樣子必須帶女兒去醫院。于是撥打了何哲遠的電話請假。
“喂,我是小徐。”
“喂,你好。”
“那個,我今天得請假,我…”
徐雲河的聲音哽咽。不知道為什麼,當聽到何哲遠的聲音後,徐雲河想哭。
“你怎麼了?”
“我女兒生病了,我得請假。”
“哦…”
徐雲河以為何哲遠的驚訝,是因為她的請假會影響到他家的正常生活。她确實是很抱歉。
其實讓何哲遠意外驚訝的是,徐雲河有個女兒,而她看起來年齡并不大。
“這樣啊,去醫院了嗎?”
“我…正準備…”
徐雲河邊說話邊看了女兒一眼,突然她發現女兒的胳膊上出現了好多的紅疹。
“啊…”
“怎麼了?”
“女兒發燒,現在她的嘴唇和臉都通紅。”
“哦,這樣吧,你住在哪兒?”
“啊?我?”
徐雲河說出了自己的住址。雖然有些疑慮,但此時的徐雲河已經六神無主。
“哦,就在我公司附近。”
稍作猶豫後,何哲遠說道,“大概十分鐘後,你到路口來,我馬上到。”
“啊…”
“我送你去醫院。”
“不、不用,我…”
“别磨蹭了,盡快,孩子高熱容易引起驚厥。”
“哦、哦。”
徐雲河聽何哲遠這麼一說,不敢怠慢,立即拿上手機背上包出發。之後,抱起火熱的女兒下樓。
進入院子時,遇到從外面回來的田姐。
田姐看到病怏怏的趴在徐雲河肩頭的胡悅然,于是問道,“孩子,生病了?”
“是的。”徐雲河回答道。
她沒時間和田姐閑聊,急忙忙地出了院門,往路口去。
田姐準備進門,突然,她心裡冒出一堆疑問:徐雲河沒騎車?孩子生病,她肯定是帶孩子去看病,但抱着孩子能去哪兒?八成是去找老公,她老公長啥樣啊?好奇心驅使她跟了出去。
就在路口,田姐看見徐雲河上了一輛車。通過她仔細辨認,車子是一輛好車。哼,誰都别想胡弄我,這個男的不可能是她老公!我就知道,這女的就是個小三,還騙我說有老公。
田姐仿佛有重大收獲,背抄着手往回去。哼,下次還要多收些錢,小三有的是錢。
在家門口處,遇到了隔壁張嬸。
“哎,張嬸,我樓上住的那女的,今天被我發現了。”
張嬸立刻心領神會湊了過來,“什麼?”
“是個小三。”
“真的?小三?”
“昂。”
田姐的聲音像是公雞打鳴。
“不會吧?小三住這裡?”
張嬸的五官都挪了位置,因為不相信,人家都是金屋藏嬌,可…她仰頭看了一眼田姐家的隔熱層。
“嗐,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隐蔽,怕被老大抓着了呗。”
“哦,也對。”張嬸恍然大悟。張嬸在心裡暗暗譏笑,關于小三這事,你田姐最有經驗。
“你說,一個漂漂亮亮的年輕女的,一個人帶着孩子,為什麼?”
“是哦。”
但是,不能人家一個人帶着孩子就是小三啊,沒有證據。于是張嬸進一步挖掘‘細節’,“沒看到有人來找她啊?”
“呵,剛才我看到了,她以為沒人知道神不知鬼不覺。男的在路口和她接頭,孩子病了。”
田姐擠眉弄眼地指着路口方向。
“哦?那也許是朋友?”
“切,孩子病了不找父親找朋友?剛才娘倆上了一輛豪車。”田姐說的頭頭是道。
“喲,啧啧啧。”張嬸頻頻點頭,心想,一會兒到李嬸家串門,好好說道說道。“可看那個女的普普通通老老實實的,不像那些妖精啊。”
“嗐,人不可貌相。”
“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哲遠開車十分鐘後,到達開發區醫院。
何哲遠在聽到徐雲河的孩子生病後,考慮到她可能人生地不熟,還有去醫院看病的各種麻煩,便伸把手幫忙。另外開發區醫院他比較熟悉。再說,徐雲河之前幫了他許多大忙。
他的加工廠裡有不少女員工,她們是家裡的半邊天,甚至是頂梁柱。她們生育養育孩子,相夫教子,贍養老人,還要和丈夫一樣掙錢養家分擔責任。她們在工作中認真細緻,絲毫不遜色于男員工。他了解她們的生活不易。所以,在工廠裡,他是盡量給予她們照顧和幫助。
他以為在城中村路口會接到徐雲河夫妻倆,以為徐雲河會和老公一起帶孩子去看病,結果隻有徐雲河和孩子。
下車後。何哲遠繞到副駕駛側。“來,把孩子給我。”
他從徐雲河手中抱過胡悅然。
而燒迷糊的胡悅然,恍惚中睜開眼睛見到一個男子,她想當然的以為是胡勇。
“爸爸。”
“嗯,你好。”
何哲遠看着懷中熱烘烘的孩子,她比女兒更小,迷迷糊糊中還用一隻小手去摸他的下巴。
“刷子。”
胡勇以前在家哄胡悅然入睡時,下巴的胡子是胡悅然的安睡神器。摸着摸着她就睡着了。現在,她摸着刷子睡着了。
“刷子?”想了一下後,何哲遠笑了起來。
額?徐雲河好尴尬。還好,何哲遠的樣子并不在意,也許沒有聽清。
“這邊。”
何哲遠抱着孩子,領着徐雲河進了兒科。
哦豁,兒科門診外烏泱泱的家長和孩子喲。夏季,是兒童生病的高峰季節。孩子嬌貴,不能冷不能熱,一個夏天就躲在空調房裡,稍有不慎就會導緻細菌和病毒的入侵。兒科門診外,孩子哭,家長哄。家長因為孩子生病心煩,看病要等心更煩,互相埋怨互相指責。整個候診大廳鬧哄哄的。穿過人海進入專家門診室内,哦豁,主任在哪裡?主任“深埋”在家長和孩子堆裡。說話靠吼。
兒科主任從人縫中瞧見何哲遠,立即放下手頭的事,帶着他們進了裡間,先處理胡悅然。主任一番仔細地檢查後,給出了診斷。
“嗯,扁桃體腫大,氣管以及支氣管有濕羅音,肺部還好,需要立即輸液,孩子…”
主任看着何哲遠。何哲遠立刻掉頭看向徐雲河。
徐雲河連忙回答道,“兩歲零十一個月。”
“嗯,燒三十九度二,必須先退熱。還要做一些化驗檢查。”
主任看了徐雲河一眼,又側頭和何哲遠繼續說道。
“行。”何哲遠說道。
接下來去化驗室,哦豁,人人人。好在有何哲遠。
“然然,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