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河下到樓下,好巧不巧的,田姐正在她電動自行車旁。就好像專門蹲守在那兒似的。聽到樓梯的響動,田姐擡頭。
“喲,買電動自行車了。”
田姐挺意外的,一個連風扇都不舍得買的人,怎麼會舍得買電動自行車。意外歸意外,一碼歸一碼,電動自行車收費更高。
“半個月電費以及半個月的停車費。”
“啊?!”
收半個月電費,徐雲河知道,但怎麼還收停車費?
“我可告訴你啊,你這車要是停在院門外,你拴隻老虎在旁邊都沒用,分分鐘被偷。因為你是租了我的房子,我才友情提醒,要不然你的損失可就大咯。你這可是新車,呵呵,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田姐這話說的,高!她收停車費别人應該給她磕頭謝恩。
徐雲河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這裡是危機四伏,她再不敢把車停到院外。雖然她的小自行車不占多大地方。
“城裡人買房還得交物業費不是,按說房子是自己買的;停車買車位,車位是自己花錢買的,使用就得交車位管理費不是。”
“這就是在院子裡停…一下。”徐雲河越說越沒底氣。
“不停院子裡,你停外面試試?”
“那我停院子裡,如果被偷你管不?”
“那就是活該你倒黴,停院子裡還被偷。”田姐尖着嗓子直翻白眼。“大車二十,小車十塊。”
“哦。”徐雲河已經徹底沒脾氣了。
還好、還好,真怕她要三十五十。徐雲河交了十五塊。
田姐收錢,走人。
徐雲河推車出了院門。心疼是心疼,但自行車有了一半保障,停院外必被偷。一路導航,順利找到目的地。時間是一點四十。徐雲河站在客戶樓棟前等一起打掃的同事,然後一起去客戶家。
等了一會兒後,樓棟前出現了一位和徐雲河的同款背包的大姐。徐雲河迎了上去。
“大姐,你好。我是小徐。”
“哦,我知道,劉姐和我說了,今天新來的。”
大姐一邊停電動車一邊上下打量着徐雲河。她同樣意外,心裡暗自嘀咕開來:喲,這麼年輕啊,幹活可照喲?别隻會偷懶耍滑。
她們一前一後來到了客戶家。
前來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女性。門一打開,迎面撲來的氣場那叫一個“榮華富貴”“富貴逼人”,渾身上下的飾品,“卟啉卟啉”地閃瞎人眼。她擡了一下眼皮,沒正眼瞧人。
“您好,我是如意家政公司的。”
“嗯、嗯。”
門後的中年女人往後退了一步,把徐雲河她們讓進到屋内。然後急忙關門,怕有蚊蟲。
“那,你們穿這雙鞋子。”
“好。”
她們面前的是兩雙長筒膠鞋。
“我們有鞋套。”
“不行,一會兒那鞋套就會破掉,鞋底多髒。”
她們不得已換上了鞋子,把自己的鞋子裝進客戶指定的袋子裡,然後放到門旁角落處。
這時中年女人又遞給她們每人一雙手套,“不用你帶來的東西,清潔用品用我們的。你們的包也放在那裡。”
中年女人指着徐雲河她們放鞋子的地方。
“好的。”
徐雲河立即戴上客戶準備的手套。
“這塊抹布是擦家具的,這塊是擦地的,這塊是廚房的,這塊是衛生間的,别亂用。算了、算了,你們幹到哪一步跟我說一下,我再給你們。”
中年女人說話時,眼睛不時地掃向徐雲河。
“好的。”
“注意戴好頭巾,别掉頭發。”
“好的。”
徐雲河她們開始從卧室打掃。
中年女人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和人語音聊天,邊監督她們幹活。從她的聊天中徐雲河得知,這是她兒子兒媳家,她是被她兒媳抓來當監督的。她滿腹牢騷地和老姐妹們訴苦。
“哎喲,你家媳婦不錯了,好歹還幹點活,我們不行,什麼都不會。”
“老張家的,哈哈哈,更懶喲。”
“誰說不是呢。”
“哎哎哎,那個那個誰,抹布注意不要碰到床上的被褥。”
“哎。”正在抹床頭櫃的徐雲河大聲回答。
聊天接着開始。
“哎,老張家的你聽說了嗎?是的、是的,像是在鬧離婚喲。”
“可不,才結婚沒多久。”
“哎哎哎,那個那個誰,你先擦家具最後擦地。”
“哎。”
雖然還在仔細擦床頭櫃腳,徐雲河依然是立即做出回答。徐雲河知道,以那個那個誰開頭,就是在和她說話。客戶顯然對她幹活,不放心。
“嗯、嗯,今天家裡請了鐘點工搞衛生。”
“是的、是的,我才懶得給他們弄。花錢呗,請個鐘點工。”
“哎喲,你說哪裡的話喲,哪兒來的底子厚啊,哈哈哈。”
“哎哎哎,那個那個誰,進出衛生間注意鞋底的水,房間可都是實木地闆。”
“哎。”
“嗯、嗯,還行吧。”中年女人喵了徐雲河一眼。
“嗯、嗯,咱們九月份出去旅遊的事搞定了,九十九包吃住包來回全包。”
“嗯、嗯,老吳她們玩回來都說劃得來,買了好多當地特産回來。還送了我一些。”
“哎哎哎,那個那個誰,那幅畫可得小心,好幾千呢,不能用濕布擦。”
“哎。”
徐雲河連碰都沒碰那幅畫。不過,倒是提醒了徐雲河,得注意這些,下次包裡帶一個毛刷。後來,同來的大姐帶了一個毛刷子拂去畫框以及表面的灰塵。
“哎,不忙、不忙、我不忙,就是坐在這裡看着。”
“哎喲,你家兒子掙錢多喲。你家兒子那車子,幾個人能開得起喲。”
“嗯、嗯,喲,你家女兒明年要出國?哎喲,厲害厲害喲。”
“去哪個國家?”
“乖乖,歐洲七國旅遊,啧啧啧,不得了。”
“哎,最近天太熱不能出去旅遊,真可惜。隻能天天在家吹空調,我這皮膚不經曬不經冷不經熱喲。”
提到天熱她快速地掃了一眼徐雲河她們。徐雲河她們穿着長筒膠鞋,戴着膠手套,已經滿臉通紅。屋内唯一的電扇正對着閑聊的人。
“今天不行,家政公司的人在搞衛生,得開門開窗通風。”
這句話的音量特别提高了八度。
“我家哪個月電費不得好幾百啊。”
“嗯、嗯,那是。”
“哎喲,我哪兒皮膚好,你的皮膚好,看着比我年輕。哎,你平時在哪家保養皮膚?我好久沒去美容院了,一直沒時間。”
“哎喲,五千?”
中年女子此時臉上的表情是:吹吧,你!吹,反正我沒輸過。
“我去的那家會所剛充值了一萬,我都不覺得好。要不然的話,就去你那家試試。”
中年女人聽着電話線那端的反應,此刻臉上的表情是:輕輕松松KO!
徐雲河足足忙完了三個小時,中年女人聊天聊了三個小時,富貴逼人和各種八卦在電話線之間來回穿梭三個小時,一場高端的電話在線盛宴。
下午五點,徐雲河她們完成了工作。
“噢,怎麼不包括油煙機啊?”
“油煙機的清潔是另外的價格,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和公司說的。”
同來的大姐陪着笑臉說道。
“哎,我上次請的家政公司怎麼包括呢?”
“我們公司是不包括的。”大姐陪着笑臉說道。